高冷狐狸最好命
作者:三夜天 | 分类:仙侠 | 字数:3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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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七五 努力护妻
路上, 王大壮把弄影产子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他说,自从上个月弄影回了趟娘家,再回去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隔三差五的害病。
本以为要早产的, 好不容易挺到足月, 昨儿个一早就开始阵痛, 他去请了村子里技术最好的稳婆。
谁知这一生就生了两天一夜, 到现在还没见着孩子的影儿,血水倒是一盆接一盆的往外端。
胡说知道,王大壮口中的“回娘家”指的是弄影回狐族受刑, 被他废去了法力。
“产婆说,孩子这会儿还没出来, 怕是没有活的希望了, 表哥, 我不管孩子,我就想小影, 流了这么多血,我怕她的身子撑不住。”
胡说看他,“你当真不顾孩子死活?”
“哪儿能不顾啊。”王大壮红着眼眶说,“但在我心中小影最重要。孩子没了还有机会,但她是我最爱的人, 我不想她有事。”
胡说似想看他说的是否真心, 默了片刻, 淡声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待她始终如一。”
关系到弄影丫头的性命, 说话归说话,胡说没在路上多耽搁。
很快就到了王大壮家。
没想到院门大开, 屋里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胡说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王大壮更是直接冲进屋里。
刚进门就被绊了一跤,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绊住他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吓得脸色铁青昏死过去的稳婆。
难道是小影出了什么意外?王大壮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里间,边跑边喊,“小影!小——”
话音未落忽然像被谁掐住了脖子,望着床上一只红色的九尾狐,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胡说跟着进门,往里一瞥,见是弄影因为太过虚弱,现了原形。
弄影挣扎了一下想要起来,但晃了晃又无力地倒回床上,轻声唤道:“相……相公……相……”
“啊!!!妖怪啊!!!”
回家不见娇妻反倒看见一只九尾狐躺在原本弄影躺着的床上,王大壮已经吓懵了,又见狐狸开口说话,好半天才找回吓丢的魂儿。
口中大喊着:“妖怪!有妖怪!”
转身就要夺门而出。
胡说一把揪住他,又恨又气,“还记得你刚在路上说的什么吗?你看清楚,床上躺的不是别人,是你老婆,是你最爱的人!”
王大壮挣扎:“她、她不是!啊啊啊!她是妖怪!她是狐狸精!啊啊啊救命啊!”
胡说眼神一冷。
弄影忙道:“表哥,你……你别伤我相公。”
“表哥?”王大壮满脸惊恐地瞅瞅床上,再瞅瞅胡说,“你是她表哥,那、那你也是……”
“难道你从不知道,巫云山上住的全是妖吗?”胡说冷笑,露出尖耳和獠牙,故意龇了龇嘴,“嗷唔~~~”
“啊!!!”
王大壮的精神顿时受到一万点儿暴击,腿都吓软了,被胡说拎着脖子还一直打哆嗦,直往下崴泥。
“胡悦表哥……”
弄影有些无奈。
胡说白了小丫头一眼,还是听她的,把王大壮给放了。一得到自由,王大壮就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门。
弄影弱弱道:“他都已经怕成这样了,你何必再故意吓他?”
“我是为了点醒你。”胡说隐去尖耳和獠牙,走过去喂她服下一颗金丹,“含着,别吞下去。”一顿,“你都看到了,他连你的真身都接受不了,根本不是真的爱你。”
弄影找回些力气,重新变回人身。
“相公虽然长得英武,其实胆子很小的。”她轻声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错也在我,是我对他隐瞒在先。他从不知道我是狐妖,第一次见难免会怕。”
“少为他开脱。”胡说冷声道,执了她的腕子探了探脉搏,眉头微蹙。
弄影见他眼神不对,忙问:“孩子怎么了吗?”
胡说担忧地望着她,稍稍沉默,叹了口气,“怀上凡人的孩子本就是孽种,夭折了也罢。”
“……”
弄影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全无,神情呆滞喃喃道:“我、我不大懂,你什么意思?”
“孩子没了。”胡说道,“没了是好事,弄影,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跟我回去吧,七叔公因这一病不起,往后你多陪陪他。”
“不——我不要——”
弄影终于找回声音,撕心裂肺地惨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表哥!表哥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人死不能复生,逆天而行是要受天谴的!”
“一命抵一命吗?我愿意!”弄影死死抓住胡说的手腕,“表哥!表哥我愿意!求你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救他一命!我宁愿我死也不要我和相公的孩子有事!”
“怀上凡人的孽种有什么好!”胡说道,“你难道还不懂吗?他不爱你!他根本不爱你!他若爱你就绝不会在意你的真身是什么,更不会一见你是妖就被吓跑!”
“……”
弄影怔然,眼中流出两行清泪,垂眸道:“表哥……孩子死了我也活不了,你何必再说这些戳穿我来诛心……”
“傻姑娘。”胡说轻轻拥住她,“别哭,表哥带你回家。”
“不,不要带走我娘子!”
谁知王大壮又去而复返,头发乱糟糟的跟个蛇精病一样跑回来,看起来刚在外面跑得急,没少摔跟头。
“相公……?”弄影有些意外。
胡说更是,“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我……”王大壮气喘吁吁地,看胡说的眼神还是有些害怕,表情都快哭出来了,战战兢兢地说:“我刚在外面想清楚了,我……我爱的是小影,跟、跟她是人是妖、没、没关系。
“我刚就是突然看到……看到她变成狐狸,有些怕。不过现在已经不怕了,她、她是我媳妇儿,我知道她很善良的,从来没伤害过别人,更不会伤害我。”
“相公……”
弄影感动得鼻子一酸,喜极而涕。
“小影……”王大壮扑过去,一把将弄影抱住,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不该那样对你,你一定以为我不要你了吧。其实我只是想出去冷静一下,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小影。”
“没事没事。”弄影一边哭一边笑,“我知道,我知道你胆子小嘛。”
这么一弄,胡说在这儿待着反倒成了多余的。
他起身。
弄影见他要走,道:“表哥!”
胡说淡淡道:“你俩踏实在家里等着,孩子的事儿交给我。”
令人死而复生绝非易事,三界中唯有一人能够做到,便是鬼王,萧惩。
胡说去了无间鬼域的一念城,不曾想在城门脚的一间茶摊里看到了个熟人,更准确来说,是两个熟人,如果顾子书也算的话。
跑到茶摊里喝酒,而且喝到烂醉如泥,普天之下除了君玄,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胡说见着他时,他正趴在桌上醉到神志不清,满眼通红地叨念着云察的名字,顾子书坐在一旁,试图把他的酒壶夺下来,“殿下,殿下您喝醉了。”
“一句戏言,就一句戏言……”君玄伸出一根手指比比划划,欲哭无泪,“子书你说,他怎么就信了……
“不,他不是信了,他是从没信过,他从来都没相信过我。他不相信我对他是真心的,他说他跟我只是在逢场作戏。”
“鹰王说的只是气话。”顾子书温声细语地安慰他,“殿下与他相识已久,该比子书更了解他才是。他对殿下是什么心意,您自个儿还不清楚吗?”
“以前清楚……”君玄拖着顾子书坐下陪他喝酒,仰着脸笑:“呵呵……现在,不清楚,不清楚了啊,我看不透他,太难,太难……”
“殿……”顾子书正要再说,抬眼看到了胡说,颔首一笑,“狐王。”
“顾先生。”胡说淡声道,看了眼君玄,“他这是……”
“君玄殿下在鹰王那儿受了些气,瞧,说是来找在下诉苦的,结果倒先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
胡说道:“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狐王不要误会。”顾子书弯了弯嘴角,笑容温柔又和煦,“殿下可没吐槽鹰王的不是,相反,他念得全是鹰王的好。”
他的模样跟蓝灿的气质相近,穿着件湖蓝色的长衫,干干净净的,乍看平平无奇,而一旦多看几眼,又会令人移不开视线。
就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
“云察,云察你别走……”君玄扯着顾子书的衣角,“到底怎样你才肯原谅我,你说,只要你说的……我都愿去做……”
“殿下。”顾子书轻轻拽出自己的衣角,小声说:“您醉了,我不是鹰王,哎,狐王在这儿呢,你这样被他瞧见,该要误会了……”
“狐、狐王?”
君玄醉眼迷离地找了找,看到胡说后笑起来,“狐、狐狸你怎么在这儿啊,他呢,他是不是也来了,他就藏在你身后吧哈哈,你让他出来,让他出来瞧瞧,瞧瞧……瞧瞧……瞧……”
话没说完,头就“咚”得声栽到桌子底下,彻底睡了过去。
胡说充满嫌弃地皱皱眉,简直不忍卒睹,“瞧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顾子书笑,“他是想让鹰王知道,他跟在下之间并无干系,只算是……蓝颜知己。”
“他这脾性能找到如先生这般的人做知己,倒是难得。”胡说淡淡道,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顾子书也不多加解释,道:“狐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需要寻找鬼王大人?”
“嗯。”胡说点头,“鬼王可在?”
“在。”顾子书道,“不如就让在下随狐王走一趟吧,帝君有件东西搁在我这里很久了,您正好给他捎回去。”
这件东西,指的是一百年前君玄从白执那儿借走的“天|衣”。
“我家乡的学堂都建起来了,孩子们都能有书读,也不用我再去阳间教他们,这件衣服,便也用不着了。不过,还是希望狐王能代我向帝君道一句‘多谢’。”
“你让君玄还他不是更好,他见白执,总归比我容易些。”
胡说道,其实他想说,他也已经有快两个月没看到白执了,那人像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了般,音讯全无。
顾子书摇摇头,“君玄殿下如今怕是没心思帮我,话说回来,鹰王那边儿,还得拜托狐王多帮他美言几句。”
他说:“神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无论是谁,都总该有一次允许犯错的机会,您说呢?”
胡说想到了白执。
顾子书见萧惩出来,对胡说笑了笑,“鬼王来了,狐王有事儿就跟他说吧,我回茶铺看看君玄殿下。”
“好久不见哪,狐王。”
萧惩如百年前一样,邪魅狷狂,妖而不媚,攻气十足。
“不跟你废话。”胡说开门见山,“今日我来,是相向鬼王大人讨一个人。”
“哦?”萧惩笑,“讨谁?还是陆离?”
“一个婴灵。”
“狐王可知,若想从我这儿讨人,必须一命抵一命?”
胡说道:“那便一命抵一命。”
萧惩玩味儿地打量着他,“谁给你这么大的底气,白执吗?”
胡说道:“鬼王只管把人交给我,而我的命,等天来收。”
这“天”,指的便是天谴。
胡说舍了三成修为救下那孩子,将他的魂魄平安送回弄影腹中,站在窗前听到屋中传来婴孩儿响亮的啼哭,终是松了口气。
“表哥,肯定是胡悦表哥!”
弄影道,想下床但因为刚生产完提不起力气,只能拼命大喊,“表哥!表哥,若是天谴就让我受着,为我孩儿一命抵一命,我心甘情愿!”
“不!小影,我愿意,我愿意保护你跟女儿,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你们一个凡人,一个没了法力的妖,凭什么以为自己受得住天雷。”胡说佯怒道,“别逞强,还不够添乱的。我有保命法器,天雷伤不到我。”
“哦,对。”弄影想起小时候在狐王府住着的那段日子,曾见过老狐王做过一件法器,就是拿给表哥躲天谴的。
终于放了心,道:“表哥,你当心些。”
殊不知,胡说才是逞强。
根本来不及回巫云山避劫,天雷便如期而至,就在弄影家屋子后头的一片小山林里。
来势汹汹,比四百年前那次天谴来的更加凶狠,刚十几道劈下来身上疼得就有点儿站不住。
胡说呕出一口污血,背靠着棵烧焦的老树无力地滑落,这时突然被人接住。
不由一愣,抬眸见白执一手撑着树,用整个后背去抵抗天雷,只将他紧紧护在怀中。
抬起他的下巴,抹去他嘴角的血,白执的指尖在抖,声音也在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不能等我来了再说?”
胡说浑身冰冷,双腿发软,若不是有白执抱着,他肯定会跌在地上。
他垂下眼睫,淡淡道:“人命关天,等不及。何况说到底这都是我狐族的家务事儿,不劳帝君挂念。”
等,他怎么没等?
是对方失约在先,明明说好了那晚会来找他,却一连数月都不见人影。
他曾经等过,但再不会等。
但身体却无比诚实的贴近白执,紧靠在他怀中。彼时黎明将近,春寒露重,只有躲进白执怀中,他身上才觉出些许暖意。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听出胡说语气中的疏离,白执低声说,头深深埋在他颈窝小心翼翼地搂着他不碰到伤口。
温暖的感觉让胡说紧绷的神经一松,险些沉溺其中,耳边又想起顾子书方才的话:
“神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无论是谁,都总该有一次允许犯错的机会,您说呢?”
没回应,但也没躲,声音有些闷闷的,“这些天……你去了哪儿?”
白执将他打横抱起,“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