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狐狸最好命
作者:三夜天 | 分类:仙侠 | 字数:3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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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八 最美不过初相见
胡说施法朝云察捎了口信儿, 让对方帮忙在狐王狐后面前圆过去。
就此留了下来。
其实由于战况吃紧,陆离不是在率军打仗就是在率军打仗的路上,根本没多少时间陪他。
而对于排兵布阵, 胡说根本一窍不通, 什么忙都帮不上。
往往陆离与人商讨应敌对策的时候, 他只能在一旁看着。越看, 越觉得这个叫“陆离”的凡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都更有智慧, 也更有趣。
胡说还分不清什么叫“有趣”,对他来说,但凡能引起他好奇的人、事、物, 都算是有趣。
陆离是最有趣的,他也最喜欢。
有时候, 他会趁陆离不注意, 把弄沙盘上插着的一根根小旗子, 还有小树苗和小房子。拔下来再插上去,插在这座山头, 或者另一个山谷,很好玩。
偶尔,他还会捣鼓陆离桌案上的砚台。
小小的一方,做工精致典雅,拿在手中的触觉甚至像玉一般温和。但稍不留神, 他就会把整整一台墨汁打翻, 污了陆离的整张地图。
连他自己都开始有点儿嫌弃自己笨手笨脚了。但他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明明伶俐得很, 不知怎么每次在陆离面前时都会变得笨起来。
陆离也有几分无奈, 但看着少年被墨汁弄脏的小脸,又很想笑。
摇摇头, 温声说:“沙盘是不能随便玩的,你每乱动上面的一个地方,大秦失去的就可能是一座城池。”
胡说垂下头,他知道自己错了。
陆离不急不紊地收拾着被胡说搞乱的一切,抬眸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笑:“别不开心,待战事结束,山河无恙,我教你习字可好?”
“欸?”
胡说怔然,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的确对凡人写的字很好奇,他们妖族也有书有字,但写法跟凡人不一样。而且即使是凡人,每个国家每个民族的字体也不尽相同。刚刚他就是想看看陆离在写什么,才不小心打翻了砚台。
陆离笑了笑,意思是:你脸上写着呢。
这只狐妖虽已化形,但年龄尚小,心思浅,眼神里根本藏不住事儿,让人一眼就能望穿。
“我现在就想学。”胡说道,顺着杆儿往上爬。
陆离经过短暂思索,在桌面上铺开一张宣纸,道:“过来。”
胡说忙跑过去。
陆离先用衣袖轻轻给他擦干净脸,才把他虚圈在身前,右手握着他的手教他执笔。
蘸了墨,一笔一画地写下两个字——
胡悦。
胡说偏头看他,“你写了什么?”
陆离淡声说:“‘胡悦’,你的名字。”
“你的呢?”胡说眨巴眨巴眼睛,“我还想写你的名字呢,‘陆离’呢,‘陆离’呢,‘陆离’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黎王殿下人不见了呢。
“我的……”陆离刚想说没必要写,再说写多了你也记不住。
但是一低头,对上少年水亮漆黑的眸子,心中突然像被谁的小爪子搔过般,忽得一软。
抬手揉揉少年柔软的发顶,他笑,“专心点儿,看清楚了,本王只教一遍。”
“嗯!”胡说重重点头,边随着陆离写,边默声念着那两个字,似乎手中拿的不是毛笔而是一把刻刀。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
陆离、陆离,陆离、陆离。这个名字,将深深地、深深地刻进他生命中。
果然,只写一遍他便记住了“陆离”这两个字,正如只看一眼他便记住了陆离这一个人。
比较难为情的是,他写错了自己的名字。
是“说”,不是“悦”,但不重要。比起“陆离”,无论是“胡悦”还是“胡说”,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
“够有闲情的啊,敌军都杀到营门口儿了,王爷还有时间在这里练字。”
叶青与其他几位将军进来,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有的是新伤,也有的是旧伤。
陆离示意胡说先出去。
帐外,伤兵的数量突然比前几日翻了几倍。
胡说有点儿不放心,以往讨论军情的时候陆离都不会刻意避着他的,今日让他出去,说明即使战况不像叶青说的那么夸张,但也绝不乐观。
出去,是不想让他跟着一起担心。
不过,他才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是妖,凡间的战火伤不到他,而且无论哪方获胜都跟他们妖族没关系,他能担心什么?
但是,但是。
他不想看着陆离输。
悄咪咪趴在帐篷顶,胡说听到里面的人说:
“都三个月了粮草还没到,太子摆明了想断我们的路,借敌人的手,对殿下您除之后快。”
“那又能怎么办?我们现在又不能撤,要是此时撤兵,大秦将丢掉半壁江山。”
“对啊,到时即使能活着回去,在百姓心中我们也将是逃兵,别说皇上会不会治我们的罪了,就算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我们给淹死。”
“撤也是死,不撤更是死,黎王殿下,您说该怎么办啊!将士们吃了几个月的草皮枯树,都瘦的皮包骨,连兵器都快提不动啦。”
“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计可施。”陆离的声音,“昨晚本王与叶将军已经商讨出一计,只是,还要看上天助不助我。”
有人问:“何计,还需要天助?”
胡说耳尖微动,仔细听。
叶青的声音:“火攻。”
.
胡说不想看着陆离输,更不想看着陆离死。
自古以来,皇子夺嫡之战,不止凡人有,他们妖族也有。
他们狐族还好说,这一辈儿只他一个男孩儿,等狐王退位,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他一个,没什么好争夺的。
但想想云察。
山鹰一族自古就有一个传统,鹰后每窝都要抱两只小鹰,然后眼睁睁看着两只雏鹰在窝里弑杀,直到一只将另一只推下万丈悬崖。而活下来的那只,才有资格继承大统。
云察,就是活下来的那只。
他还有一个刚破壳不久就早夭的弟弟,叫云随。
名字是云察在他死后取的,按照鹰族的规矩,因自身不济被推下山崖的雏鹰,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对于弑杀胞弟这件事儿,云察嘴上不说,但胡说知道他一直耿耿于怀。
云随,便是云察想着,看到洁白的云朵,就跟看到死去的弟弟一样,云漂泊到哪里,他弟弟就在哪里。
在巫云山,每次抬头都能看到云,于是也都能看到云随。
还有前几天刚即位的鼠王宁戚,还有被立为储君的宿莽、夫党,他们中,哪个不是踩着自家兄弟的尸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但也没办法,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总得决出个胜负。
这陆离,怕也是被他的太子哥哥盯上了,才会把他推到前线来打仗,还故意断了粮草,让他们跟敌人死耗。
耗不过,就只能死。
秦军如今伤亡惨重,不过几千残兵,即使耗得过,也得跟敌军同归于尽。
想到陆离横竖都只有一死,胡说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
火攻是什么?仅仅是放一把火吗?胡说不大懂。
但很快就懂了。
趁着夜色,叶青与陆离各带了一小队人,背着仅剩的一点儿火硝潜入巫云山背阴的一片林子里,布置了好久。
胡说隐去身形,一直跟在陆离身后,见他们把硝石碾成粉末后,撒了满地,曲曲折折的几乎包围了半座山。
之后听陆离对士兵交待,今夜,等起南风的时候就将硝石粉末点燃。
胡说突然明白这所谓的“火攻”,除了有火,还得有风。
指着一股南风,把火势带到羌部的大营去。
巫云山位于两国交界,羌部的大营就扎在山下。久不见雨雪,地上的枯草早已干透,深夜本就令人疏于防备,只要一场大火,定能将羌部的帅营烧个干净。
但令胡说担心的是,如今人间严冬,正值北风呼啸,怎么会刮起南风呢?
奉命点火的士兵也觉得不可思议,一直在追问,“殿下,这么冷的天,真的会有南风吗?这北风都快把人的骨头给冻透了,能说停就停?”
陆离微微仰头,看了下四周,轻声说:“会有的,本王相信。否则,否则便是天要亡我。”
于是,胡说的心跟着一点点揪起来,他坐在陆离前面的那棵树上,盼啊盼的,盼着刮南风。
陆离看不到他,但他看得到陆离。
而且看得无比清晰。
男人温润隽秀的眉眼轻轻蹙起,也在发愁。其实,说得笃定,陆离心中,也不敢肯定在凛冽的深冬会刮起南风吧。
胡说很想伸手,将对方的眉心抚平。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深黑的夜幕中,天上的星星掉下去一颗,又掉下去一颗。
最后,所有星星都掉下去了,月亮也掉下去了,东方开始露出一点鱼肚白。
天快亮了,再不起风将会错过最佳时机。
而等天亮时,敌军会发起最后一轮猛烈进攻,秦军必输无疑。
负责点火的士兵颓然地放下火把,“殿下,这风,怕是不会来了。”
“这风……”陆离长身玉立,闭眼轻叹一声,“传令下去,撤吧。”
胡说瞳孔微震,怔怔望着陆离,心里突然很难受。他很想说,别难过,不就是南风吗?
好。
天不助你,我助你。
陆离刚说转身,忽觉风向一变。
士兵惊喜,“殿下,是南风!殿下神机妙算,今夜真的有南风!”
“点火!”陆离挥手下令,硝石粉末瞬间燃成一条腾跃的火龙,朝羌部帅营扑去。
火光将陆离的眼神照得像雪一样冷,也像雪一样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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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火像头从巫云山冲下的妖兽,在羌部帅营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甚至烧干净了帅营还不算,最终一发不可收拾,冲上了巫云山。
胡说十分懊恼,自己只顾着吹风,却忘了布个结界防止火势蔓延到山上。以至于靠近火场的小动物们全都遭了殃,有很多都是没灵力没化形的,家园被烧毁,自己也受了伤。
从妖族就能看到山后的火势,青烟滚滚。直到被烧伤的动物们一纸诉状告到狐王那里,狐王才知道自家贪玩的儿子这次闯了大祸。
不仅误伤了同类,更是间接杀害了无数凡人。
而妖若杀人,必遭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