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山道士
作者:张潇湘 | 分类:仙侠 | 字数:2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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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借尸还魂 第一节
原州东岳山,地接陇右,锦绣天成。山上寺庙林立,乃塞外第一名山。因此名“东岳”,号称小泰山。自古为佛道两教圣地。历朝历代,不乏圣僧仙道。
这年初夏的黄昏,夕阳倚在山头,摇摇欲坠。霞光辉映之中,不时掠过几只疾飞的燕子。
东岳山兰光寺沉浸在柔暖的余晖之中。
兰光寺始建于北魏时期,虽久经沧桑,然而雕梁画壁,仍不失古朴庄严。大雄宝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佛祖金身。左右四间禅房,后面是四间厢房和一间厨房。
王明元,今年六十二岁,原是杨郎村奶牛厂厂长,自从在六盘山吃了败仗,老婆便和他离了婚,随后又被儿子赶出家门,只得带着他的父皇——天狼星猪族(也称魔族)米粒天皇老猪精四处乞讨。前年流落到原州城,被老尼姑招赘在兰光寺里。托名和尚,其实半句经文也不会念。每天只负责做饭,间或打扫殿宇。偶尔逢着白事,也去装作和尚念两天经,混吃两顿荤腥。
此时王明元正在厨房里汆散饭(黄米粥,里面放些土豆块)。不巧这几天厨房烟囱堵住了,满房浓烟抖乱,直呛得一声接一声地咳嗽,和着由冲天观传来的声声暮钟。
冲天观距兰光寺不上二里,观主姓张,本是北山村一位农家子弟,后来在此出家,是位得道的散仙。
张道士教着两个徒弟,一个叫宝瓶,一个叫宝炉。
张道士除了教徒弟些太乙道术,每日饮酒作歌,行踪不停。
两个徒弟每到早晨、中午、下午做好饭菜,就把观里的钟敲个三五十下,意思是说:师父,快回家吧!要吃饭了!
夕阳西下,兰光寺老尼姑吮着指头,望着大雄宝殿的匾额直流口水。
这匾额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筑了一个燕巢。两只燕子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像是孵卵的样子。
老尼姑今年七十八岁,一副黄而皱的面皮,上面点缀着几十颗大黑麻子。因为齿发皆落,人称无牙师太。
老尼姑正垂涎咬舌的时候,王明元从大殿后面钻出来,身上散发出烟熏火燎的味道;被烟熏得黢黑的脸堆满笑意。
“娘子,饭做好了,快请用膳吧!”
老尼姑望了王明元一眼,指着燕窝道:“明元,把鸟蛋给哀家弄下来烧个蛋花汤!这几天哀家馋得狠了,光今天就咬了四五回舌头。幸亏这牙下岗的早,不然舌根怕也咬掉了。”
“娘子,鸟蛋有什么吃的。且再忍耐几天,等孵了小鸟出来,给身上涂些清油,不出半个月,长成肥嘟嘟的肉球,给你炸了下酒。”
王明元拉着老尼姑,半哄半劝,往厨房走。
老尼姑近来对王明元颇不满意,眼含春怒,似怒还嗔。
“亏你七尺长一个汉子,也不知道出去找些钱来。成天在家里呆着,经也不会念,就知道汆两顿散饭。幸而哀家是个积年念经有道行的比丘尼,不然人都要吃几个了!”
老尼姑絮絮叨叨,一脸的不高兴。
王明元连忙赔不是。
“到底是我的不是。去年还碰着了两三个道场,吃了几顿肥羊肉。今年却霉催了!山下十几个庄子,一个人也不死。我也是干着急,有劲没地方使去。明天我再去远处的庄子撞去,若然撞上了,也好带你吃肉。”
“你也别说这些没长远的话。当初要是把老猪精宰了,咱俩也不至于这么困顿。”
老尼姑一个劲地埋怨王明元。
“看你说的!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父皇到底是个有道行的魔王,放到这山上,不几年必然要复国的。到时我还当皇太子,你当太子妃。想要什么没有?”
老尼姑听了,转怒回喜,乐得直冒鼻涕泡。
王明元抹了抹桌子,摆上两碗洋芋黄米汆的散饭。又给老尼姑端来一马勺凉水。
老尼姑一口散饭,一口凉水,皱着眉头,咽药似得扬着脖子吃了。
吃罢饭,王明元收了碗筷,刚要刷洗。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门。
王明元急急忙忙迎了出去,感觉左眼皮直跳。
心里寻思:“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出了寺门,只见来人四十多岁、梳着背头。
这人王明元认识,正是东郊村村支书王友德。
王支书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西服,衬衣上斑斑点点油了好几坨。脚上一双黑旧皮凉鞋,透着浓浓的脚汗味。
“哎呀,王书记。快进来坐着。娘子,沏一壶好茶,拌两个凉菜,王书记来了。”
王明元一边假意让王支书进来,一面假装指挥老尼姑。
老尼姑见多了王明元这一套,坐在厢房门台上压根就没起来。
只扯着脖子哼哼:“书记来了啊,我炖了鸡肉,等会儿你们喝两杯。”
王支书赧然一笑。
“不劳烦了,我是有事才过来了。”
听说王支书找他有事,王明元不觉内心一阵狂喜。
“什么事?你快说给我听。”
王支书半晌才说道:“这事说起来,有点话长了。”
“不怕的,我就爱听话长的,你快说说。”
王明元急得直挠脑门子。
“我嫂子表姐夫家的闺女,女婿是徐河李家的。”
王明元咂了砸嘴。
“好地方呢!”
“去年女婿不知道怎么,得了羊癫疯。”
“唉!”王明元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我疑心这病是打根上就得了的!”
王支书放低了声音说
“就是啊!半路上得这病的也少啊!”
王明元翻着白眼仁附和。
“可不是嘛!看了多少医院,都说治不好!去年不知道谁给介绍了一位江湖郎中,吃了几服药就好了。”
“太好了!”
“病好了,两口子却过不到一起了。三天两头,打打闹闹的。”
“这怎么行呢!”
“谁说不是呢?这闺女本来就性子倔。寻死觅活的,谁也劝不住。”
王支书叹口气。
“这闺女有点犟啊!”
“也是她命里气运不足,女婿上个月刚升了职,昨晚两口子吵的架,今早上闺女就上吊死了。”
王支书擦了擦眼泪。
“真的死了?”
王明元两眼睁得老大。
“可不死了吗!一大清早,头拴在房梁上,舌头长长地吐着,身子都硬了。娘家人哭着闹着不肯罢休呢!”
“人死为大!装棺入殓才是要紧事。这样吵吵闹闹,对闺女也不好。”
“谁说不是呢。女婿也是这么说的,早上叫了警察来,把娘家人都哄走了。验了尸身,托人请来好几个阴阳先生,就是没人敢装棺入殓。”
“怕担官司?”
王明元瞪着眼睛问。
“这倒不是!这闺女上吊的时候,穿了一身红袍子。阴阳先生说,这是要变厉鬼的,因此没人敢埋。后来听人说东岳山冲天观张道士是个有道行高人,所以托我来请。我下午接的电话,一路跑过来,谁知道张道士出门了。”
“嗐!”王明元急得直跺脚。
“你请他干嘛呀!咱这十里八村,哪个人死了不得找我!西游记你是知道的,佛法比道术不知道强着多少倍呢!我是正经的和尚,佛法精深。我这尼姑又是自小就剃度得道的比丘尼。你请我们两个去,保管平安无事。”
王支书笑了笑。
“我也曾想过请你,恐怕你办事不地道。你去年办得那些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女婿现升了职,以后保不住还要高升。这事情,由不得你半点胡来!”
王明元急忙给王支书鞠躬作揖。
“只求书记成全,到了那里,一定小心谨慎,绝对不给书记丢脸就是了。”
老尼姑听见办丧事,也跑了过来,磕头作揖,阿弥陀佛不知念了多少遍。
王支书答应了,便催王明元和老尼姑收拾行李。
王明元一蹦一跳跑回厢房。急匆匆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擦了又擦,挖尽鼻屎颗。看了看腿上穿的蓝裤子,又把箱底的红裤子拿出来。摆弄了半天,不知道该穿哪一件。
这时,老尼姑穿了一件大红的旗袍迈步进来,头上别着几支黄花,脸上厚厚地涂着脂粉,影影绰绰现出几颗俏皮的大麻子。嘴抹得血红,额头上肿着一个鲜红的肿块。
“哎呀,娘子!你这是怎么搞得?”
王明元不禁一阵心疼。
老尼姑扭着身子道:“刚才哀家去摘花,摔了一个狗吃屎!”
王明元撅着臭嘴,在额头肿包上亲了一口。便把红裤子拿起来问老尼姑。
“娘子,你说我穿红裤子好看呢还是穿蓝裤子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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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穿裤子最好看。”
老尼姑格格一笑,扭着屁股去了。
王明元心想:“还是穿正式些比较好吧!也显得体面些。”
想罢,脱了蓝裤子,换上红裤子。
刚要出门,转而又想:“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蒲团,可别像去年在黄铎堡念一回经,把个蓝裤子膝盖磨白了,整整心疼了半年呢。”想毕,又把蓝裤子拿出来穿了。
老尼姑早等不及了,一个劲地催促。王明元火急火燎撒了一泡尿,胡乱收拾几样东西包着,挽了老尼姑跟着王支书下山去了。
三个人走到东岳山门楼,正碰上张道士喝酒回来。
王明元迎面招呼一声,扶着老尼姑擦肩而过。
就听张道士在后面唱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生来死往,人亡鬼猖。善恶分判,果报不爽。••••••。”
王支书见张道士三十来岁年纪,喝得醉醺醺的,乱乱蓬蓬的头发,脏兮兮地道袍。样子不像有道行的高人。也不打招呼,低头过去了。
耳边依稀传来张道士的声音:“明元老儿,装模作样。羊腿一条,与爷奉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