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尘冷漠地低头看了穹川一眼，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尴尬的对视持续了几秒之后，穹川自知理亏的将头埋了下去，它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这才勉强记起了些事。当初好像是有一回，它闲得太无聊便走到了密室，看到一柄白色的拂尘还挺养眼的，于是就偷出来玩了玩，本想将拂尘上的细丝全都拔下来，却无可奈何，后觉无趣之下就顺手丢在了洛山上。

不过金笔门后来也没人因为丢了什么拂尘大肆寻找，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它也就不当回事，很快就忘记了，谁能知道，这拂尘竟然还能修炼成妖。

“我被丢在洛山，借着身上的灵气和洛山妖气修炼成了妖身，恰逢白玉轸突破了妖之国的结界逃出来身受重伤，她急于恢复，我又灵智初开，于是就被骗走了妖元。”

“半灵半妖？所以白玉轸是因为身怀你的妖元，所以即使出入结界严密的城主府也没有露出任何妖的破绽？”

“理论上是这样的。”

黄竹蓝这恍然大悟，看向了白拂尘怀中抱着的穹川，“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你。”

穹川则嘟哝着嘴，丝毫不理会黄竹蓝，而是看向白拂尘满脸都写着不开心，“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同为妖，你又何必这么小气，若非是我，你也不会有这样的际遇。”

“也算不上小气，我苦心修炼，本也就是为了回来找你出气。”

“什么！”穹川瞪大了眼睛，它绝对想不到白拂尘修炼至今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

看着面前的白拂尘和穹川吵成了一团，黄竹蓝再也忍不住了，有些不安地开口询问，“那金笔是否也有灵存在？”

“那是自然，大凡至宝，多半有灵附于其上。”

“那金笔，还能恢复吗？”黄竹蓝弱弱地开口，他一直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开始找寻真相，真相就会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所以他一直都佯装无事，好似金笔一直都在。

但这话一出，立刻就遭到了穹川的嘲笑，“呵，你这话问的奇怪，我是妖，可对金笔那东西犯怵，否则当初段烟带着金笔入画妖楼时，我怎么可能会教她封印金笔的术法，那东西确实太晃眼，毁了挺好。”

穹川边说着，边不停地拿眼睛偷瞄黄竹蓝，看着黄竹蓝的神情越发难看，它这才转变了自己的说辞，继续道，“不过还好我教了段烟这一招，她及时封印了金笔，才没让金笔变成一簇火花彻底爆炸了。”

“你确实需要复原金笔，倘若没有金笔，你根本无法与祸斗相抗。”白拂尘接着穹川的话继续，“不过想要恢复金笔也并非全无办法，只要你还能再度唤醒被封印的它，这对和它结契的你而言应该不难吧。”

“哼，可惜，金笔笔身可是补天之石，就算笔灵还在，去哪找补天之石。”穹川忍不住的又泼冷水。

白拂尘摇了摇头，“非也，大凡灵器至宝，虽有的天生稀奇无比，但是终究只是载灵的死物，最重要是持灵器之人的心境。我的拂尘真身不过是普通兽毛所致，若非须弥子的意志加持，也不能修炼至此。”

“说半天，原来是在夸自己。”穹川不时冒出来又说了一句，结果被白拂尘一按，堵住了嘴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白拂尘拎起穹川，起身站了起来，然后低头看着陷入沉思的黄竹蓝，再次补了一句，“金笔的碎裂代表了你和它尚未彻底同契，若你能恢复到当初那种和它结契的状态，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好想想当初你能召唤出它的状态。”

白拂尘带着穹川走了，将这画妖楼顶的一派宁静全都留给了黄竹蓝独自一人，黄竹蓝呆坐着，享受着平静，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宓妃也曾在水境之中说过，他未破境是因为和金笔不能同契，可最后他还是出来了，那究竟是宓妃放过了他，还是放弃了他？

当初结契的状态吗？

黄竹蓝嘴里喃喃地重复着白拂尘的话，他已经强行克制自己不去想当初的画面，当年的经历，但是白拂尘这一句，又让那扇尘封的大门彻底打开了。

当时的天是红的，地是红的，这个世界都是红的，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甚至连眨眼都变得无比费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那只饕餮，贪婪享受从自己身体中抽离的灵气，那一刻，他第一次听到了金笔的呼唤。

因为他不想死！

然后他看到了时间，看到观澜……看到她们为了他苦苦鏖战，那一刻，他熬过了恐惧，克服了绝望，从那个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他变成了意气风发的他，那一刻他不再畏惧死亡，他想要保护她们！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掌控了金笔的力量！

可后来呢？

他记起来苏秋画，却发现再也无法寻觅到她。

阿鲛、阿榆、青宓，他身边所珍视的人一个一个为了护他而离他而去，这让他那份可以保护别人的心越来越弱了，对力量的渴求也在逐渐中消磨。

难道这就是他和金笔失去同契的原因？

黄竹蓝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迷茫之际，他在画妖楼中闲逛起来，却找到了在画妖楼中困得睡着的段烟，她的手上抱着一本古籍，身边还堆着一堆。

那一刻，黄竹蓝看着这个睡梦中的段烟，心弦莫名弹动了。

在金笔破裂的第一瞬间，是段烟冒死上前替他封印了金笔碎石，在他心烦意乱，失去了斗志之际，只有段烟拼命的想要替他找到恢复金笔的办法。段烟明明是个骄傲的金笔门掌门，却忍下了委屈，对着他强颜欢笑，讨他开心。

“就让我带着苏秋画的脸，永远消失吧，你可以朝前看，可以看看身边人，但是千万不要往回看，好不好？”

原来连青宓这条小青蛇都懂了，而他却没有懂。

黄竹蓝轻轻伸手替段烟撩起鬓角的发丝，他果然不想当什么救世英雄，但是他想做段烟的英雄。

这个女人，他一定要护住，也要护住她想要保护的一切！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力量，绝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