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就在这一刻。

众人发现笼罩在小屋上空的阴沉，忽然如冰雪般飞速消融。

他们再也感受不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然而，所有人的一颗心却都沉了下去。

“汪汪汪~~~”一声极度悲伤的犬吠从远方传来。

下一刻。

一条黑犬从树林中狂奔而至，看也不看屋前的众人，一头撞破小屋的大门，撞得头破血流，也浑然顾不得的急迫。

“哮天犬……不好，杨戬出事了！”

红莲孽主身形一闪，立即跟着追入小屋。

“二哥！”

“好好，你说什么都我答应！”

哮天犬不停小声呜咽着，舔着杨罡的手背。

黄飞虎再也忍受不住，背过身去，死死捂着嘴巴。

哮天犬不住点头，两只眼里不断掉泪。

他真的太累太累了。

“答应我……”

他太累了。

“我要你……帮我照顾哮天犬……呼……”杨罡喘了口气，继续艰难地交代遗言，“这个……傻狗……以后我不在了，我怕他被人欺负……”

“红莲.红莲在不在.我知道，你一定在的，对不对……”杨罡忽然睁大浑浊的眼睛，伸手在前方不停摸索。

纷纷涌入小屋。

终于。

杨莲呆呆愣在原地。

“二哥！不！！！”

只是这个时候，他依旧对当年做下的错事，没有任何亏欠。

闻仲微微摇头，双目泛红。

现在恐怕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它知道主人最不喜欢自己舔他了，每一次只要这样，他一定会起来踢自己。

“还有……”

“杨莲，节哀。”

“这叫以史为鉴！”

“我求求你，醒来啊！莲儿错了……”

“我救救你们了……”

当笼罩着小屋的化凡之力消失，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杨罡反手握住他的手，虚弱地道：“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久了。你要你答应我，答应……”

天地风云涌动，异相凭生。

众人知道他的生机已经彻底耗尽，神志也变得糊涂。

只是让人善待哮天犬。

实在是让人……

“杨戬的死，这天地自有响应。竟给了他与历代人皇一样的规格！人道气运长河，将会演绎他过去的生平事迹，歌颂他的功德。”

“我就知道，我成功了。呵呵呵，我成功了……”

看着地上的杨罡，已经彻底停滞了呼吸。

这一个人。

但是。

杨罡为了忘尘，为了不负三界不负卿，把自己硬生生逼成了这样。

“我求求你们！”

“终于要结束了吗？这漫长的一世……”呓语声越来越低，终是微不可闻，“……姜姜……哮天犬……再……见……”

“汪汪汪”

杨罡缓缓伸出手，抚向上方女子的脸庞。

“这是来自天地的肯定，是人道气运的认可！”

“求求你们，快，快救救我二哥啊！”

屋内早已乱成了一团。

忽然。

“是吧。你这蠢狗，现在一定在点头，呵呵”

“汪汪汪~~”哮天犬再也绷不住了，泪水汪汪地往下流。却又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小心翼翼地捂着嘴看着杨罡。

“我做的没有错，我杨戬.从来都没做错……”

别人笑我太疯狂，我笑他人看不穿。

奔涌泪水瞬间将他的手背淹没。

他们是真怕了。

众人心头一震。

人道高层们纷纷呆住，挺住脚步。

这些年。

“他是杨戬啊！他怎么能默默无闻死在这个阴暗的角落？”

然而。

生命的最后一刻。

“快啊，他要不行了，我求求你们救救他！你们都是三界大能，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对不对？”

“你们救救我二哥！”

似已经彻底生机耗尽，连说话都十分艰难。

杨罡已经感觉不到了。

此时的他……竟似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眼睁睁看着杨罡的气息一点点消散，起伏的胸膛一点点平复……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红莲孽主不住点头，满脸的愧疚。

杨莲不断拉扯着杨罡的衣襟，发疯似地大喊大叫。

忽然气息一泄，闭上了双眼，“没、没有……了”

一道璀璨的长河划破天际，衍化人道万古铭刻在历史长河中的一桩桩辉煌往事。

“呵呵，呵呵呵~~”杨罡却欣然地笑痴着。

杨莲绝望地大喊。

“好累……我好累……终于可以卸下担子了，我要走了……回到我原本属于的地方……”他闭上浑浊的眼睛，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

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好好好，好有呢？我都听着！”红莲不禁连连点头。

然而这一点简单的动作。

“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人皇陨落，天地同悲！”

“我成功了，对不对，哮天犬？”

或许，他真的太累了，真的对他们.彻底失望了。

‘呜呜呜’哮天犬朝着杨罡不停低吼，似乎在说：主人，你起来啊！你快起来踢哮天犬一脚，主人~~~~

“哮天犬，是你吗？我好像听到你叫了，你这蠢狗，吵死人了……呵呵”杨罡微微偏过头，嘶哑地问道：“哮天犬，你说，我做到了……”

“呜~”

落得如此下场，对他这么骄傲的人来说.这究竟得是多大的折磨啊？

“我在，杨戬，我在！你说，我都听着！！”红莲抓住他的手，大声回应道。

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汪汪汪~~”

“不！”

他努力了数次，却似乎已经做不到了。

杨罡的眼皮一阵跳动，似努力地想要睁开。

他.真的太累了。

或许……自己真的已经成功了吧？

山海并没有崩塌，三件两刃刀也没有破碎。结局……已经改变。虽然自己离开后，昊天等人注定指染三界，并且成功了。

杨罡不断低语，颠三倒四。

杨莲跪在地上，不断哀求。

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杨戬在弥留之际没有提到人道，也没有提到家人。

这个倔强的男人似仍不肯闭眼，似仍想要睁大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

“二哥，你醒来，我求求你，莲儿错了！以后你做什么事莲儿都不质疑你，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莲儿再也不会让你失望了！”

他叹了口气，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真的是当年那个怒斩苦陀、威逼东皇，当着三界所有人的面，大骂昊天，拯救三界于危难之中的……二郎神杨戬吗？

当真正看到杨罡现在的样子。

“我们来的太晚，一切都太晚了。”

“杨戬，醒来！坚持住，别睡！”

“二哥，你醒醒！”

“汪汪汪~~”

杨罡皱着苍老枯黄的眉毛，努力想着。

杨莲悲呼一声，瞬间跟着飞了进去。那让人恐惧的化凡之力，此时竟彷佛彻底消失了一般。

他们才不得不接受现实，当年那个无敌战神.真的老了！

完全看不出一丝当年那个英姿伟岸，霸绝三界的男人的影子。

那躺在红莲孽主怀里的人，满头灰白稀疏的头发，乱得打结的胡子，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东一块西一块污渍……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身影。

“这是……”

红莲抱住杨戬的身躯，哮天犬在一片急切地乱转，杨莲死死抓着杨戬的手，泪水不要钱一般涌出。

轰！

窗外忽然天光大作。

“是我，二哥是我，莲儿来了，莲儿对不起你，二哥你醒醒，伱不要闭上眼睛……呜呜呜”杨莲一把抓住杨罡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可都无法钓出昊天与东皇，甚至连苦陀尊者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莲儿，是莲儿吗……”

杨莲希冀的目光，瞬间变得暗淡。

“你一定要……要善待他……”

“怎么可能！”

众人不可思议地惊呼。

杨罡虽然功绩辉煌，镇压一世。

但他当年与三界为敌，最后企图灭世，这样的人……最后竟能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难道……他当年做得事，真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