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生闭上眼，面露痛苦之色道：“圣姑对我有大恩，我没有报答她，却背叛了她。”

“别这么想。”陆子清道，“沈妙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连绮罗也不放过。你们不过都是她的玩偶，是她凌驾众生的工具。缥缈宫逆天而行，早晚都会遭到报应，你也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

“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救你，可能是忽然觉得自己要死，才决定做点不一样的选择吧。”妙生道，“我忽然讨厌起那个缥缈宫里的妙生殿主，却想做你画的那个我。”

“或许还有救。”陆子清有点儿懂了，试着把了一下妙生殿主的脉搏，随即心里一沉。妙生大概是得了白血病肺癌一类的，生机早已枯竭，为了救自己出来，又硬撑着跑了这么远，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真的没救了。绮罗刚死，现在妙生又要死了，自己对此都无能为力，这令陆子清十分难过。

妙生殿主轻轻推开陆子清，坐起身，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什么都救不了我，所以你也不必再试了。若你真的舍不得我，就再为我画一幅像吧。就当是师徒一场，我再考你一次。”

“好。”陆子清凝出一张空白的缥缈卷，为妙生作画。妙生殿主将衣服脱了，就坐在石头上，在满天星光下充当陆子清的模特。

妙生叮嘱道：“一定要把我最美的样子画出来哦。”

夜风冰冷，星寒如霜，陆子清挥笔开始作画。

夜空的星光渐渐变得很暖，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在空中碰撞出一道又一道伞状的烈焰冲击波。玄武神将叶光纪降临了，裹着一道彤红的烈焰笔直地轰向缥缈宫。星辰大帝一声怒吼，虚空洞开，一道道虚空法相从四面八方轰向降临的神将，然而毫无作用。大地爆震，不齐山整个被火光吞噬，星辰大帝的法相和刚刚来到人间的噬天魔兵，都被这巨大的冲击给震得四下横飞。

陆子清却在旷野里淡然作画，他必须在妙生咽气之前画完，而且必须画出最好的水平。不齐山的火光，遥遥地为妙生镀上了一层金色，让她的身影璀璨如同一颗钻石。

当陆子清把画板转向妙生殿主，才发现她微笑着，早已没了气息。但是她的双眼还是那么明亮，似乎在对着画板上美丽若重生的少女满意地微笑。这画中的少女慵懒又美丽，仿佛刚刚醒来，在金灿灿的阳光里炫耀着自己的娇躯。

“还是没来得及吗？”陆子清失神了一瞬，随后将画笔一挥，喝道，“魂来！”

妙生殿主眼中的神采瞬间消逝，她的魂魄随着画笔进入缥缈卷，作为画中的人活了过来。尸体无声坠落在地，而画中的妙生殿主一脸鲜活的表情，嗔道：“看来你是真的舍不得我死。好吧，算你合格了。”

陆子清大喜，妙生殿主成了画中仙魂，肉体虽然死了，灵魂却能保留下来。妙生殿主刚刚是故意没有告诉他这个法子，等着他自己领悟，这才是对他的终极考验。

陆子清道：“等到合适的时候，我再送你入轮回。”

他说着叹了口气，可惜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来救绮罗。就算自己能画出绮罗，没有她的魂，再好的画也只不过是一张画。

云溪催促道：“你倒是画啊。”

雪儿也道：“画了纵然无法复活，却能一直怀念她，不也很好么？”

陆子清沉默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放下笔，叹道：“绮罗太完美了，我画不出来同样的她。”

不得不承认，绮罗作为沈妙的封神之作，真的达到了绘画的极致。绮罗缥缈出尘的气质，给了人无限的遐想，作为画中人的绮罗，每一个细节都是完美的。陆子清不是沈妙，无法提供同样的笔触，就算能画得一模一样，其中的灵韵也必然完全不同。

妙生殿主却轻嗔了一声：“你能画我，却不能画她？”

陆子清无奈，你在我面前当模特，我当然能画你。但是绮罗在我心里，我不管怎么画，都还是会觉得不及心中的她。再说沈妙为了画绮罗，都不知道花了多长的时间，自己现在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沉下心去画。

妙生殿主淡淡道：“你拿起我的笔，我帮你画便是。”

陆子清从妙生的尸体上拿起笔，妙生的财产都在这支笔里面，随后妙生的灵魂就带着寄生的缥缈卷一起飞进去，寄宿在了笔里。

妙生道：“这样也好，以后我就当你的笔杆子，算是给自己赎罪吧。”

陆子清不想让妙生曝尸荒野，干脆将她的尸体收进了百宝囊，准备将来找个合适的地方埋葬。他再看向缥缈宫的方向，脚下仍在不停颤动，不齐山天崩地裂，大地不停震颤，一波一波岩浆一样的热浪袭来，把夜晚照得明如白昼，方圆十里玉石俱焚，暂时还不能靠近。

太狠了，玄武神将叶光纪这一次降临，简直等同于一发天基炸弹准确地轰在了缥缈宫中央。不知道沈妙还有没有能力逃走，但是对星辰大帝来说，他肯定不想舍弃缥缈宫，不光因为这是他老婆孩子的家，更是因为缥缈宫建立的极乐净土，能够不断为他输送魂能。陆子清之前看到了，星痕卫的复活机制全靠这个呢，而且极乐净土中的那些科研者，似乎还在研究更强大的力量。

等到余波散尽的时候，才会展开真正的大战。现在玄武神将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用自己下界的能量，把星辰大帝的法相给摧毁，力量给暂时封住，逼他本体前来一战。

既然暂时不能靠近不齐山，陆子清便定下心来，想着绮罗的样子，挥笔在画板上勾勒出一个依稀的轮廓。说来不同凡响，妙生加入之后，这支笔果然是妙笔生花，比马浪那支破笔厉害多了，笔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可以将陆子清心中所想，非常准确地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