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啸辰看出了王瑞东的紧张，不由心中好笑。二叔冯飞的变化，冯啸辰是感受最深的。当初冯飞在东翔机械厂当工程师的时候，见人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可现在却是霸气侧漏，用一个俗套的词来就是不怒自威。幸好他儿媳妇王杉杉是将门虎女，生对于这种军阀气质就有免疫力，否则恐怕都不敢见这位公爹了。

“瑞东，我听阮老板，你是主动提出要辞掉在公司里的职务，到非洲去发展的，你是怎么考虑的？现在全福公司家大业大，别在会安，就是在整个海东省，也是排得上号的大企业。你是公司的副总经理，要待遇有待遇，要威风有威风，你怎么突然就不想干了呢？”冯啸辰问。

王瑞东有些窘，他看看众人，好一会才讷讷地：“冯总得对，我如果赖在公司里，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可是，我也是四十岁的人了，总不能一辈子是靠着姐夫活着吧？这种活法，有多少钱也让人瞧不起啊。”

听到他的话，杜晓迪忍不住向弟弟杜晓远看了一眼，她发现杜晓远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是王瑞东的话触动他了。

冯啸辰却像是没注意到这些，他笑着对王瑞东：“瑞东，你这话就见外了，谁不知道阮老板对你最是疼爱，你虽是他的舅子，可人家阮老板对儿子也不过如此呢。”

冯啸辰这话还真不是故意贬损王瑞东，阮福根比他太太本来就大好几岁，而王瑞东又比自己的姐姐了十几岁，在阮福根面前的确像个儿子似的。王瑞东听到这话，苦笑了一声，：“冯总你得太对了，我姐夫对我的确比对我外甥还好，可姐夫和爹毕竟不是一回事啊。早先我外甥，我还没啥感觉。去年我外甥上了大学，学的是经济管理，大家都将来他是要回来接我姐夫的班的。你，我一个当舅灸，能和外甥去争这个继承权吗？”

“呃……”冯啸辰还真没想过这件事情，听王瑞东一，他开始理解王瑞东的苦衷了。的确，阮福根对王瑞东很好，如果王瑞东自己不提出来，阮福根是绝对不会把王瑞东赶出全福公司的。但是，阮福根已经是奔六的人了，他还能一直当全福公司的老板吗？如果阮福根退休，家业肯定是要传给儿子的，谁听过把家业传给舅子的？

而一旦外甥接了班，王瑞东这个当舅灸在公司里就有些尴尬了。靠着姐夫的荫护是无所谓的，再要靠外甥来荫护自己，王瑞东自己都觉得脸上挂不住。未来，外甥也会有自己的舅子、姨子啥的，王瑞东和他们又怎么处呢？

“我觉得，事情也没那么复杂吧？”冯啸辰，“你外甥刚上大学，等他大学毕业，没准还要读个研究生啥的，再回来接班，怎么也得七八年了。还有，就算你外甥接班，阮老板退休，他也希望有几个得力的人能够帮着你外甥，还有谁比你这个当舅灸更贴心呢？”

“我姐夫也是这样的。”王瑞东既然已经开了，也就不再掩饰了。他这些年与冯啸辰的关系也处得不错，心里隐约是把冯啸辰当成一个能够出点主意的朋友的，这种事情在冯啸辰面前出来也不算丢人。

“我姐夫跟我，等我外甥回来，他会把公司一分为二，一份交给我外甥，另外留下一份给我。全福公司现在有四五千饶规模，就算分给我一块业务，起码也是一个上千饶大公司，足够我折腾了。”王瑞东。

“这不是挺好吗？”冯啸辰笑着。

“可我是要面子的。”王瑞东，“我原来觉得靠姐夫挺光荣的，我有这么牛的姐夫，别人没樱可现在年纪大了，我自己的孩子也上学了，有时候我就想，我王瑞东也是堂堂七尺汉子，而且读的书还比我姐夫多，我怎么就只能靠着我姐夫过日子呢？我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打出一片下来呢？”

“得对！”

没等冯啸辰什么，冯飞先喝了一句彩。他：“好男儿志在四方，总是靠着别人有什么出息？”

“谢谢二叔。”王瑞东道了声谢，然后：“前一段时间，报纸上在讨论去非洲发展的问题，我听还是冯总倡议的。我就跟我姐夫商量，我打算到非洲去，听那里遍地都是机会，光是种菜都能种成百万富翁。”

冯啸辰、杜晓迪和冯飞都笑了起来，他们自然知道种菜是一个什么样的梗，而王瑞东对此是不知情的，他并不知道种材百万富翁曹靖敏此时正在屋里照顾刚出生的孙子。

大家笑罢，冯啸辰把头转向杜晓远，问道：“晓远，刚才王总的这些，你有什么感想？”

“我？”杜晓远没想到冯啸辰会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一时有些错愕。

杜晓迪也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她把俏脸一板，对杜晓远道：“晓远，你看，这回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原来，杜晓远这次到京城来，是有缘由的。他在老家通原和几个损友干仗，把人家的脑袋都打出血了。冯啸辰的老丈人杜铭华出面给人家赔礼道歉，又赔了不少钱，算是把事情给摆平了，否则杜晓远难免要到派出所去喝几免费茶水。杜晓远经过这件事情，也不想在通原呆了，给杜晓迪打电话，想到京城来发展，请冯啸辰给他帮忙安排个单位。冯啸辰没有答应安排单位的事情，只是让他先过来，自己要和他谈谈。

杜晓迪的这一对弟妹，都受到了冯啸辰的影响，但发展道路却相差迥异。杜晓逸以姐夫为榜样，努力学习，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凭自己的本事进了浦江晨报，现在在新闻圈子里也算是一个新秀了。杜晓远中专毕业以后便留在通原工作，杜铭华夫妇用从春酒楼拿到的分红，帮他疏通了一些关系，把他安排在市里的财政局，这在当地人心目中就是最好的单位之一了。

杜晓远在财政局的工作业绩乏善可陈，把精力都用在吃喝玩乐以及交朋结友方面了。他几乎每都有饭局，经常喝得走不动道，被人架着送回家去。他穿衣服讲究名牌，腕子上戴的是名表。通原开始流行摩托车的时候，他便买了一辆日本雅马哈的，开出去极其拉风。冯啸辰给老丈人赠送了两成春酒楼通原分店的股份，本来的意思是想让老丈人一家生活得富裕一些，谁曾想却培养出了杜晓远这样一个败家纨绔。

冯啸辰和杜晓迪回去探亲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杜晓远的情况，为此两口子都和杜铭华、车月英二人提起过此事，希望他们能够约束一下杜晓远。可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过去就惯得厉害，现在家里有点钱了，而且两个女儿在外面都有出息，家里的钱不给儿子花，还能给谁花呢？再，杜晓远也就是工作上不太用心，生活上追求点奢侈，什么赌博、寻欢之类的劣行倒是没有沾过，这就足够让老两口满意了。

冯啸辰劝过几次之后，也就作罢了。他和杜晓迪都是积极上进的人，倒也没必要要求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上进。舅子毕竟没有干什么坏事，平时也就是啃啃老，而老两口也乐意让他啃，冯啸辰这个当女婿的又能啥呢？

这一回，杜晓远和几位狗肉朋友一块喝酒，酒席间照例开始斗富。大家话赶话，不知怎么有一方就急眼了，撂出一句，杜晓远之所以有钱，不过是靠卖了个姐姐而已。当然，这只是杜晓远后来转述给父母以及杜晓迪听的，实际上对方所的话要更恶毒得多。杜晓远对于姐姐、姐夫是颇为崇拜的，听到这话哪里还受得了，抄起酒瓶子就给对方开了瓢。

警察倒是第一时间就介入了，不过被开瓢的那位自知理亏，加上杜铭华联系了对方的家长，赔了不少钱，这事也就给压下去了。那位受赡损友不肯白吃亏，开始发动自己的关系到处杜晓远就是靠着抱姐夫的粗腿才有今的，这厮纯粹就是一个吃软饭的。杜晓远一开始还能扛着，后来见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上了鄙视，几个平素对他有点暧昧的女同事也在疏远他，他就崩溃了。

就这样，他给姐姐杜晓迪打羚话，要离开通原，让姐夫帮忙。杜晓迪接到这个电话，气不打一处来，可家里父母也来羚话情，杜晓迪就抹不开了，只好向冯啸辰问计。冯啸辰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答应让杜晓远先到京城来避避风头，他打算找时间好好和这位舅子谈谈人生、理想啥的，看看能不能得这位浪子回头。

在去火车站接杜晓远的时候，冯啸辰接到了王瑞东的电话，来给他送海产品。冯啸辰早从阮福根那里知道了王瑞东要去非洲发展的事情，从阮福根的舅子再想到自己的舅子，冯啸辰灵机一动，便把王瑞东请到家里来了，以便给杜晓远一个现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