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散步，不是玩雪，到更像是极限运动。

这乡下山村本就人烟罕至，能看到的一些脚印痕迹都是上山来抓野鸡的，如果不是前面有人开路，这时不时一脚下去很可能就踩踏二十公分的积雪上，那感觉，是挺酸爽，一个不小心，你会身体站不稳，跟地面上的积雪来一次亲密接触。

叶清累了一身汗，望山跑死马，之前看着几百米的矮山，走了足有三十多分钟，顺着脖领处的缝隙，衣服内出汗的热气，开始与外面的冷空气接触，都不用叶清开口说话，就能看到她头部有热气冒出来。

咬着牙，平日里的瑜伽锻炼和跑步，并不足以支撑叶清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她只是不想开口，心底深处的倔强配合着此时此景，面对着未来一眼望到底的人生，她本就清冷的状态更显冰寒，颇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身体冷冰冰的，昨晚辗转反侧多久睡着的不知道，梦是一个接着一个，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体冰冷冰冷，摸上去，肌肤透着一股子冰凉。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以后情绪都不会太大波动了，人生啊就是这么回事，以后有时间跟着驴友们出去玩吧，或许看看这个世界，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吧。

内心所想，她自己都不相信竟然会与陈昊不谋而合，走在这雪地上，身上出汗已经侵透了里面的衣服，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温度，手被他握着，那传递过来的力量让她很安心，不用担心自己会走不动，有他在呢？

如果……

想到这如果，叶清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人生没有如果，最开始的一个如果是陈昊如果可以与自己发生什么，那不管是大明星还是闺蜜，真到了最后开撕她也不介意坚持爱情。

并不是爱情，也就没有如果了，或许，将自己给了他，就是那个该存在的如果，如果不想今生有遗憾的话，让自己完整的拥有他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好了，到了。”

目的地就在矮山的山脚向上几十米的距离，有一个山坳，挡住了外面的风雪，转过去就看到里面有一个不太像是自然形成的山洞，到更像是人工开凿的。

走近了才知道，真的是人为弄出来的，上面有防护滚落的遮挡物，山洞里面有固定支撑的木桩。

“这是我们小时候的基地，现在的小孩子可以玩的东西太多了，这跑来这里一玩一天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就算是来，也不会选择冬天过来。”

山坳内，山洞前，已经堆积了一些树枝，远处能看到陈刚在往这里运树枝，而康言人则没了踪影。

山洞内，陈昊很轻松的支起了一堆火，吱嘎吱嘎燃烧的声音，树枝上沾染的冰雪让这火焰燃烧起来总是感觉缺一份力量。

“来吧，坐一会儿，这可是我们自制的暖石。”一块大青石，陈昊将背包里的一块毛皮铺在了青石上，叶清也顾不得寒气了，累坏了直接坐下来，将围脖和帽子解开，人总是喜欢在身上‘减负’，不喜欢穿很多的衣服，会觉得被束缚的喘不过来气。

火堆被陈昊填得很旺，随后他又从山洞里面拿出来一个破旧的铁桶，不，是铁桶制成的铁炉子，将陈刚和康言扔在山洞里的背包打开，其中一个里面还装了不少的木炭。

感觉不到身下的凉气，叶清站起身摸着青石，光滑之外还透着一股子暖意，不明就里，凑到火堆前面才恍然大悟，这青石也不知道是被怎么弄的，下面被抠出了一道深棱，火堆就在青石旁边，一定的热气滚入深棱之中，虽不会让青石热起来，但让其干燥干燥传导一点点热量，还是可以的。

有肉，有鱼，有锅，有野外餐具，外加康言摸过来的一只山-野-鸡，作为坐地户，关于让不让吃这件事，反正陈昊和陈刚小时候是没少吃，也从没觉得吃了有什么不对，好吃不好吃是一说，享受的是这野味的感觉。

陈刚和康言拿来了足够多的树枝充当柴火之后，两人就先行返回，叶清走了三十多分钟的路，在他们二人这里就是十多分钟的路程。

“鱼就不做了，炖个山-野-鸡，放点土豆蘑菇，穿一个大牛肉串，我们烤着玩？”

叶清面对这样的环境，来了兴致，休息过来之后，也跟着忙前忙后，当陈昊拿出小酒壶喝了一口之后，她也抢过来，辛辣的小烧酒喝了一小口，就感觉自己被燃烧起来，之前还残存的一点凉意，彻底被这小烧酒给驱散。

一边熟络的处理着一切食材，陈昊一边碎碎念着，说着一些也不知道别人爱不爱听的话，他自己说的是很嗨，忆往昔嘛，任何人聊自己认为有意思的过去都会是滔滔不绝。

“小时候，我和刚子会有时候脱离周遭的小伙伴，就带着二子过来，能够弄点野味，从家里弄点酒，吃饱喝足，这石头也暖了，躺上睡一个午觉，真的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后来，有了游戏厅，有了网吧，越来越少人往这边来了，我也不愿意来了，大姐刚上班赚点钱，每个月都会偷摸给我一些，加上父母对我也始终足够宽容，兜里不富裕却也不会缺钱，刚子走了，冬梅姨也把二子带走了，村里很多年轻人都走了，我也整日泡在网吧里，没想过以后会如何，吃着泡面盘着腿坐在沙发椅上看电影打游戏，没觉得多乐呵，也没觉得有多么不堪，第二天第三天乃至短期内该做什么从没有想过，念头偶尔会冒出一个——先玩够再说。”

“知道吗？再出那件事之前，我每天在网吧玩或是回家后睡觉都会做同一个梦，那时我自己给自己解释，电影看多了，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当演员，那多过瘾，可以在不同的影片里去体验不同的人生，时不时还可以会古代，还可以去战争年代，那时我觉得做演员是这个世界上最牛的职业了，或许从那时候起，我才算是有了梦想。”

“出事之后，家里赔个底掉，没人说过我，还有一些人夸我，说家里有个爷们以后十里八村不挨欺负，那时我再去网吧玩，就会有人给我递烟了，还会有人管我叫哥了，就连网吧老板，也时不时的吃午饭晚饭的时候，会喊上我。我有好多天不想回家，不想看到父母那故作掩饰的愁容，不愿意接受大姐为了我去跟一个大家都说配不上她的男人相亲，不愿意面对二姐那哀怨的眼神。”

“我去了燕京，美其名曰是追梦，其实，我只是想要躲开，想要能够安稳的睡个觉。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要没将那帮人砍倒打走，以后还会欺负我们家，可砍倒的代价是赔偿让我们家一穷二白，很长时间我都不理解，甚至于在燕京那三年多，这个弯我都没转过来，直到某一天我觉得自己开窍了，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都没有错，只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碰到的事情才会让自己觉得束手无策。”

陈昊从烧水收拾山-野-鸡，到拔毛，切开，收拾干净，放进锅里去炖。

从将牛肉切开，以大签子穿上，递给叶清让她在架子上烤，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始终都是他在说，漫无边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叶清始终静静的听着，到他接手烧烤的活儿之后，叶清就坐在青石上，下巴枕在膝盖上，从侧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听着他的碎碎念，没有聚焦冰冷的双眸内，渐渐有了一些清明之色。

我对未来没有奢望了吗？

我害怕面对当下的局面了吗？

我想要逃避未来吗？

是的，原因是什么，他已经说过了，是我们自身不够强大。他成为了网红主播，成为了大明星，变得越来越强大，这个强大是体现在外。我呢？我只要将自己的心变得强大起来，未来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是单纯婚姻不自由整个人就不幸福了，或许，我真的该为自己活一回了，叶子不欠家里的了，自己也不欠了。

“我想走遍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

叶清终于开口了。

“那你需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还要有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剩下的，就是学习如何成为一个资深的游客，除此之外，其它的所有问题在你身上都不是问题。”

还有一句话，陈昊觉得自己该说，但作为一个男人，面对着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甚至愿意让自己一亲芳泽的女孩，要是说出那句话，恐怕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了。

直到吃过饭，喝过酒，一起并肩靠坐在青石上，陈昊说着自己出去旅行的故事，叶清听着，时不时问一些她不懂的问题，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在陈刚和康言过来接两人出去之后。

陈昊还是开口了：“你怎么知道，你的未来，那个必将成为你未来生活一部分的人，不会放弃一切选择跟你一起浪迹天涯呢？”

叶清愣住了，良久之后，才露出一抹很灿烂的笑容，这笑容中还带着一点俏皮：“你知道不知道，做了圣人，那就少了今天晚上的机会，我还是第一次，想着只有给你才算是不亏，现在嘛，啧，好了，88，圣人。”

摸着被亲了一口的脸颊，陈昊轻轻用手掌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叫你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