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长和王成吃完饭之后又打了一会儿牌。

大约摸过了个把小时，省长的秘书才走到他身边说：“省长，有点事要向您单独汇报，刚刚看您兴致很高，就没有打扰您。”

省长一脸惊奇的看着对方，“什么事，说？”

他支支吾吾地讲：“我们的一位副省长被抓了，是中J委上午过来抓的，没有提前通知省里，他们的队伍到了机场，中J委才通知省里配合，这是极其罕见的。而且，中纪委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没有要省里叫人配合，所以这一次恐怕问题很大，牵涉的干部肯定很多！所以，刚刚省委办公厅和省政府办公厅给我打了电话，向您汇报这个事。书记正在外地赶回来的路上，他今天刚好到下面调研，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也就到了，我不敢打扰您，但估摸着现在这会我们赶回省里去，应该和书记能够差不多时间赶到，便通知您了。”

省长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气：“你怎么早不说呢？这种事情是开玩笑的吗？这是什么事？这是大事，你怎么敢拖着不告诉我呢？我要对你进行严厉的批评，这种事情开不得半点玩笑，你不告诉我其实就是耽误了省里的大事，放松能有这事儿重要？人家中J委的领导干部都已经在安昌了，两位主官，两位省里的主要负责人，一个去外面调研了，一个却迟迟未到，这样合适吗？当然，省纪委书记肯定已经在陪着他们了，但是作为政府主官，肯定得到场，这是一种政治规矩。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连这点都不懂呢？我要批评你。”

这话一说，省长的秘书立马就红了脸，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对，但这种场合没有办法，他不能扫领导的雅兴，他也知道省长难得出来放松，就只好挨一顿骂了。

于是大家收拾起身，便直直接上车。

市委副书记安排其他工作人员把这些东西收拾好。

在回去车上，省长对王成说：“这位出事儿的省领导可是以前分管科教文卫的副省长，据说是在某些工程领域出了问题。”

“那是很正常的，那个行业那个系统其实确实很多诱惑，我举个例子吧，这个例子就是在安昌发生的，不论真假，只是大家都这么传：有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性老师，当时是被学校的校长看上了，不从，学校校长便和教育局打报告，说这个老师怎么样？结果在这个过程中，教育局一位领导又看上了这位老师，依旧不从，便把她放到了全区最偏远的地方上班；不仅如此，因为是被发配过去的，所以在那个地方的学校老师很多也孤立她，那小女孩一想——我好不容易读书，考到这里来，竟然忍受这种莫名的屈辱？经过很多次思想斗争之后，有一次，她便主动走到局长办公室说要请局长吃饭，单独请局长吃饭。吃完饭之后，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过段时间后，这位女老师便被调回了区里。后来，这位局长被抓、相关的事情才浮出水面。怎么说呢？其实在学校有点小权，真的很那啥，而整个教育系统不仅承担着为我们整个民族、为整个社会培养人才的重任，更重要的是，其还是我们主流价值观塑造的一个场所，所以坚决不能出问题！但事实上，这个领域却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为什么？因为这个体系是一个特别特殊的体系，有编制、稳定，但同时手中没有多大权，又受上级领导的制约，这个体系不比之前，之前还有很多老师到政府去当干部，那是因为那个年代缺乏学历干部，而现在不一样了，大学生、硕士生都满地走了，更何况普通老师？因此可以这样说，他们那个体系在整个权力体系当中，算是比较弱势的。所以，拥有调配权的一些领导干部便可以做一些…”

省长突然打动了王成的话，他看着窗外，然后神秘兮兮地问：“那我问你，在你分管科教文卫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过或看过相关的事情呢？”

王成这下傻眼了，他根本就不晓得省长问这话的意思，但他还是说：“我听过，在我任副省长之前，就听过很多起这样的例子。怎么说呢？一言难尽。在我还是当秘书的时候，也不怕您笑话，就有一位区某中学的老师对我侧面提过一些要求，我当时当然拒绝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的？但同时也侧面显示出我们需要打造一个平台，需要给每一个人合理表达自己诉求的权利，如果连这种平台都不给他们打造，把控住他们发言的机会？那么一些不法干部便可以借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骗钱，比如骗色。那么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很多时候有的时候看到新闻上一些报道就会想：怎么有些人这么容易被一些干部骗呢？明明这个人只是个小干部、啥都办不成，为什么别人就会上当呢？归根结底是因为无奈，或许别人也知道，也猜测到对方可能没这个能力，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为什么？因为他着实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但反映问题的途径被把控住了，这是非常可怕的。就像之前道南抓了一个涉黑的乡镇干部，他只是个普通干部，但为什么他能够在乡镇纠集一大群打手呢？调查了他的所有背景、家里也一般。归根结底，他当初最开始搞这些的时候，是通过吹牛、各种吹牛来笼络人心的，但大家为什么相信呢？相信他在出了事之后可以摆平的？是因为看到他的职务，虽然他是这个普通干部的，大家就愿意相信。这是我们官场社会文化的一个缩影，大家崇尚权，崇尚体制。进而就容易被真正具有这种身份的人骗，你要说一个普通公务员他啥也办不成？很多人不信。但事实上，有权力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

省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