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默默的把这个车牌号记下来了，隐隐约约之中，他仿佛对这个车牌号码有点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把叶书记送到家里后，大李才来了一句，“刚才那台车是熊小敏的。”

王成一下愣住了，“他不是去哪个厅搞一级巡视员了吗？这下该老实了呀，怎么还在搞这些事情？”

“那上哪知道去？搞不好人家就是因为去搞了一级巡视员，才想着赶紧弄点钱呢。人与人之间的这个想法，你怎么去猜测呢？”

王成一想有道理，便没有深入去想这些问题。

“以前熊小敏怎么收拾你的时候忘了？熊小敏这人太坏了，坏到骨子里了，有的时候真觉得他不是东西。你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他一个正厅级干部，为什么老跟你过不去呢？而且他都快退休了，还在搞这些事，真不要脸。”

“唉，怎么说？可能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嘛？人各有志。”

“你还真别说，虽然有人说在咱省里，级别高的领导往往都“宰相肚里能撑船”，还真不一定；我在警卫局干了这么久，就发现有极个别省领导特别小肚鸡肠，他们很记仇，只不过觉得没有必要去收拾别人罢了，或许觉得收拾与自己级别相差太大的太显示不出他的那个风度了。”

“这就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过来捶你两拳，你肯定不会去打他，你心里可能会有点生气，可能会讨厌这个小朋友，但你不会动手，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你可以一只手就把它压制住啊，没必要呀。”

王成点了点头，他心思不在大李说的这些话上。

他还是把这个车牌确认了一遍，经省机管局公务用车保障中心调度科朱朗科长的核查后确认：这是熊小敏的专车。

王成便安马上给叶书记打了个电话：“书记，那个车是熊小敏的。”

“又是这个熊小敏哈，他三天两头不安分，要么想去下面当书记？要么想去下面当市长？后面又跟我说想去下面当正厅级的市委副书记？他真是个官迷，现在倒好了，竟公然在门口收礼品，极其影响我们政府的形象，成何体统，这种干部不被处理，谈什么公平正义？”

这时，王成突然反应过来：叶书记恐怕早就知道那是熊小敏的车了，毕竟熊小敏可跟了他一段时间。

大李看着才反应过来的王成，哈哈大笑，“你终于明白了，领导只不过想借你的口，让这个事的程序更加合法化而已。”

王成没有说话，他坐在副驾驶思考着这句话，没一会儿，车子到了家里，朱朗的电话又回过来了：“怎么了？怎么刚刚问我那个问题啊？熊小敏怎么了？”

“没有，刚刚在路边看到了他的车，以为自己记错车牌了，就问一下。”

“好，有空吗？有空一起吃个饭。”

“等过几天吧。”

南州被骗的事情还是被闹得轰轰烈烈，这件事被逐渐被提到台面上来说了，只不过范围仅限于在体制内。

其实体制内有很多“平平无奇”的传闻，往往可以在体制引起轩然大波，但，往往因为传播的范围，所以并不为体制外所熟知。

叶书记在全省各设区市主要领导大会上着重批评了南州这种不顾实际、盲目上马招商项目的行为，随后，还让南州市委书记在会议上做了检讨。

这件事发生后，全省各地市都在排查本土的招商行为、招商企业。

书记在会上说了很多内容。

“同志们，你们是道南体制内的骨干，你们要有清醒的认知，在招商上一定要有尊严，要站着招商，而不要跪着招商，甚至躺着招商。有些干部为了早日出成绩，拿着本地的资源到处签订不平等协议、不平等条约，给当地的政治生态和经济发展带来严重的打击。”

“我就举个例子，前些年潭江与国内某知名企业对接，对方提出的条件是“免五年税收、免五年水电、免五年房租”，并且还要将其企业加入科技型企业奖励补贴行列，也就是说，他们一分钱不掏，政府还得补钱给他们。这五年以来，他们享受尽了潭江的所有优惠政策，但是时间一到，就立刻搬到了临省，连通知都没打，这是怎样的一种影响呢？直接让当地吃了个哑巴亏，可即使这样，各地仍然乐此不疲的如此招商，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大家好大喜功，大家的政绩观出了问题。”

“我上任以来，就热密切关注道南省各地市的相关情况，我发现，不少地方缺乏基本的是非观。为了招商而招商，看着一些领导每天全国各地跑，好像很辛苦。东发一通稿、西发一通稿，可没有效果！带过来的不是别人淘汰的产业？就是这种吸血产业！”

“我给大家讲个笑话，现在国内甚至有了这种公司，他们啥业务也不做，隔几年便换一处地方享受当地的优惠政策，通过靠优惠政策来搞钱。搞笑不？可笑不？我觉得很可笑。”

“为什么会这样呢？就是我们惯坏了一些企业，所以大家要知道，招商最好的诱惑力并不是所谓的这个条件和那个条件！而是好的营商环境。”

“一些企业老板并不会羡慕到你这个地方，能随时约到市委书记跟市长喝酒吃饭，他们羡慕的是随时能找到办事的人。今天跟这个书记很熟，喝酒吃饭、跟兄弟一样，等这个书记调走了，换一个人过来，把人往死里打压，这种营商环境能好吗？不好的。你们少开一些什么早餐会、午餐会？这种形式主义真没意思，劳民伤财，现在老百姓都看笑话一样的，还不知道吗？”

“要时刻接地气，不能天每天都高高在上活在空中，我们的主旨是为人民服务，连人民都不了解，服务个啥？天天想着怎么享受？怎么找存在感？怎么彰显自己是领导干部？怎么搞钱？怎么安排人？怎么玩异性？没出息！追求也这么点咯？等退休的时候别人一问你们哪哪哪是不是有一个领导叫什么名字？老百姓一无所知，甚至还在背后指着骂，这有意义吗？”

叶书记那天骂了很多人，骂了很多事，他每次开会都会让很多人汗颜，他的会也经常让不少人不敢参加。

这段时间，道南省的各项工作明显规范了很多。

所以上行下效：领导正直，下面的人也就多多少少不敢乱来、至少不敢明着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