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时，副县长和王成坐在副位，王成父母坐在主位。

原本王成父母竭力要副县长做主位，但副县长偷偷看了一眼王成，还是决定跟王成坐在一起。

王成说：“不好意思啊，刚刚说那些话确实是无心之举，对于乡村两级的干部，我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就拿良田补助这一块儿来说，很多老百姓一年只能拿一块钱、两块钱，这是侮辱人吧？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账？但我看了年度预算，县里对粮田补助下达的资金充足，在年度预算里已经是拿亿来算了。为什么到老老百姓手中就剩一块钱、两块钱呢？我很费解。而这些村干部个个都吃得油头大脑的，每天骑个摩托车往乡里的餐馆跑，签单、喝酒、吹牛逼、酿一肚子坏水，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副县长不分管这一块工作，当然他也不敢乱说话，县里基层那点子事儿谁不知道呢？

这时，县民政局局长开始吹起了王成的彩虹屁：说他是名校毕业，又进了体制，又跟了省委书记，前途一片光明。

王成却说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现在基层已经有那么点变味了，因为对权力的过于崇拜，已经让基层工作慢慢变得面目全非了。

副县长马上接过王成的说：“都说小地方有点权力就过的安逸，这话不假，但大地方也确实相对公平，至少大地方的公平，能够让普通的老百姓相对平等地生活。小地方一个科员就能把人整的要死要活的，到大地方没有个一定级别的干部是不可能怎么样的。所以很多学生不愿意回基层，这两年考公热大热，但我们县里这几年招收的最好的学生，也只有几个普通985，没有顶尖985。”

王成微笑着点点头：“我前两天在网上看新闻，看到一则这样的事——一位体制内的正科级干部辞职去当律师了，很多人在下面嘲讽说“你一定会后悔的，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但是这些人搞错了，后悔的应该是他们！他们应该反思，为什么别人离开这个他们看似非常非常好的工作，却能找到还那么体面的工作，而不是一味的嘲笑他放弃了自己认为最体面的工作，因为人类的悲欢不尽相同，这就如之前有网友嘲笑王思聪没有进体制、没有稳定的工作一样可笑。所谓的铁饭碗，是指自己有一身的技能从而不怕没饭吃，而不是指到了某一个岗位不怕失业。当今社会格局变化多端，什么编不编，什么制不制？这些都不重要。当财政哪天彻底承受不起的时候，该开除就得开除，还能摘树叶子发钱啊？”

聊了一会儿，这个并不太合时宜的话题后，双方都有意的回避刚刚发生的一些事。

在村里人心里，这些村干部，乡干部早该被免职了，但大家因为被磨久了，早就丧失了一些斗志，大家都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只要别太过分。

却不曾想，个别不法干部正是抓住了老百姓的这种心理，从而在老百姓的底线范围之上疯狂试探，一次一次倒逼老百姓的底线下降。

在王成老家的基层，“小官大坏”的现象非常严重，别看一些村干部憨憨厚厚、外表朴实无华，有些人做的事，那真的可以和以前的“白狗子”有的一比了，甚至比他们还坏。

吃完饭，王成陪着副县长聊了一会儿，双方留了微信，当然，那些县里的干部也纷纷都留了王成的微信和电话。

这时，副县长才说那位县委办副主任其实就是县委书记的秘书。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王成回家，县委书记一般得出席。当然他有事儿派秘书过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话说回来，毕竟王成只是一个秘书。

“王处，今天的事儿真的对不起，你也知道我们这个领导班子刚来，对您老家情况也不太熟悉，您提出这些，是对我的爱护，也是对我们县领导的爱护，要是您在省委书记面前一说，搞不好我们都得集体滚蛋了，我谢谢你。”领导就是这样，说话滴水不漏。

“我今天其实也是冲动了，但我很早就听过我们县的县委书记做事有原则有底线，早就听过你这位副县长为人刚正不阿，也听过这位局长誓死不与黑恶势力低头、才会被调到民政局，所以我才敢在你们面前说这些，包括这位秘书同志，看起来也十分和善，能够在县里当县委书记的秘书，一定和县委书记一样，都有原则有底线的好干部。”

“至于刚刚那位罗姓乡领导，在乡里县里或许让老百姓感觉很牛，但我压根没把他当回事。”王成说完这些，眼前这几个县里领导干部非常高兴，他们纷纷表现出自己誓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顽强意志和决心。

送完这些领导后，王成的老爸一脸严肃：“儿子，你这下把他们都得罪了，会不会不太好呀？”

“有啥不好的？这些不法分子早就该被处理了，村里作恶多年，要不是家里人拦着？早收拾他们了，当然，包括他们身后那些人，等我过完年回到省里就开始着手收拾他们。”王成安慰自己老爸别担心。

…

大年初一，很多人得知王成回家了，纷纷前来拜年，包括多年未联系的远房亲戚朋友们。

而这会儿，大家也都知道了乡、村干部被免的消息。

也都知道了，是王成一句话把他们办掉的。

这会儿大家才算真正的感受到了省委书记秘书的“威力”，都想着赶紧和王成搞好关系。

王成便待在房间里看书，除了那些本身就很亲近的亲戚来了之后他会下楼陪一会外，其余时间他都在房间看书。

平时在单位就天天应酬，已经很累很累了，回到家里还要应酬？

李木子在楼下陪着招待客人。

大年初一晚上，陪着家里人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大年初二，去几个外婆舅舅家走了走。大年初三，便回安昌了。

但老家乡、村两级干部被治理这事的余威，还没有在老家县里彻底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