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朱朗找上了王成，王那会儿正在办公室看电脑，突然见到朱朗过来，他感到有些意外。

朱朗来办公室找王成，只有三种情况：要么无聊来找天聊的；要么来打听有关消息的；要么来分享有关消息的。

无论哪一种，这会正在急着做简报的王成都不太愿意进行。

“老弟，忙着呢？跟你说件事呗？”朱朗笑容可掬的走过来，看样子他应该有事要聊。

王成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烟扔过去了，“在做简报呢，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有什么事你说吧。”

“嘿嘿，等会我把门关上！”朱朗鬼鬼祟祟的走到办公室门口，把门带上了。

这下，王成就更加疑惑了，搞得这么神秘，难道有事儿？

朱朗拆开王成扔给他的烟，给了一根给王成，帮忙点上后，又给自己来了一根，随着办公室的烟逐渐变多，朱朗说：“一个小事，和你商量商量，就小胖兄弟，前两天一起吃过饭的那位，你还记得吧？他想要参加下面一个县级市的厨具招标项目，他最近又弄了一个叫啥中央厨房的公司，你觉得可以帮个忙吗？”

王成笑了，他明白朱朗的意思了。

“哥，我对小胖这个人不怎么了解，而且我不认识几个县级市领导，他们也和我没有直接的联系，搭不上线了，怎么跟你打招呼呢？再说小胖这个人就这么好？你就这么了解他？就这么放心他？”

王成来了一个多连问。

朱朗脸色绯红，似乎是被王成的发问搞得有些心虚，他“吧嗒吧嗒”抽着烟，一直没有说话，烟屁股一闪一闪的，很快就见了底。

“哥，我和你说，有一些人找我们帮忙，往往都是非常难办的忙、或者压根就是违规的。他们总是跟我们说这个事对我们来说很小，这个忙合理合规就差个电话，一定是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的。可是呢？到最后一了解才发现事情有多复杂多严峻！而你打了招呼，你过问了地方领导，他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是我们的人，对方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很多利益，这种事儿真的不能再干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你说啊，其实我也见过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但我和你说，小胖子这个人是真不错！小胖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大方，做事妥帖从来不拖泥带水。可以这样讲，他是一个非常过硬的兄弟。帮帮他也无所谓，毕竟人家天天请我们吃饭、请我们玩也花了不这钱，这心理上也过不去啊。”烟雾散去，露出了朱朗略带无奈的脸。

“唉，哥，他是请你哈，不是请我们哈，你别把我拉进去了，哈哈哈哈。”王城用一阵哈哈哈哈来打破了尴尬。

朱朗当然知道王成的意思，毕竟对于这种事来说，级别越高的领导、越核心的领导干部，往往越谨慎。有些电话是不能打的，因为人情是会用尽的。对于省长的秘书来说，去帮忙打那种几百万工程的招呼，真的很low。

“对对对，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老弟，你帮个忙嘛！现在有关这种工程的事情，不找到主要领导，下面的县区的局长根本不鸟人！哪怕找分管副县长有时候都没有用，一定要找到一二把手！最最起码得找个常委。但现在整顿这么严重，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的主，不是很好的关系，不是很有对别人很有利的情况下，谁愿意帮啊？我倒想去打这个招呼，可我的圈子认识都是驾驶员，这种忙，我说了没用啊。”朱朗很惭愧的说。

这是组长见王成的烟，抽完了又发了一根过去，但王成这回没有接，他说：“我可不敢抽太多烟，烟杀精，你不晓得呀？”

朱朗赶紧把烟收回去了，连连点头说：“对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对对对，不敢抽烟，不敢抽太多烟。”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朱朗要找王成帮忙，态度也低的十分可以，不得不说，朱朗也是个人精。

“哥，这样吧，我帮你问问，但我劝你不要和这些人走太近，这个社会哪有这么多所谓的…你懂得我说的意思，我们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就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情节所欺骗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的，你觉得小胖这个人为人仗义，乐意给你买单，现在你吃了对方这么多钱，你不忍心不帮对方，但要看什么情况，有的忙帮了之后可能就要出问题啊。你看你啊，在这么重要的领导身边干活，每天都有无数人想拎着茅台来跟你做朋友，不过你也要小心，你身边的糖衣炮弹也挺多的。”

朱朗嬉皮笑脸地走到王成身边，然后用他的鼠标点着新闻说：“你这个简报怎么做呀？你教教我，以后我可以帮你做一做。”

“好了好了，你去忙吧，我来想一下该怎么帮你打这个招呼好吧，你也不要答应别人100%，我只能说帮你问一下。”王成急切想要打发朱朗离开。

“好嘞，那就有劳老弟了，这个事儿就麻烦你了。”朱朗笑着走出了办公室。

王成马上起身，打开窗户，好让办公室里头的烟味能够散开。

他并不想帮朱朗打这个电话，这种讨要工程的电话可打不得，一打的话就有以下几种情况：首先别人看到你是省长秘书，人家帮了你，那你就欠别人一个人情，以后可能要用更大的代价去还；其次，你打电话过去，人家笑着婉拒，你既失了面子，又丢了人，搞不好别人还会在背后传闲话；最后，别人给你打太极，不说帮也不说不帮，你要去追问？就失了体面；你不追问？人情已经欠下，名声已经受损，该怎么办？

所以不管是怎么衡量？这些电话都不能打。

王成继续盯着屏幕做起简报，每天阅读一张简报，是叶省长上班前夕雷打不动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