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州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王成不敢去打扰叶省长，怕他休息了，就给叶省长发了条消息。

没一会儿，大李鬼鬼祟祟过来了。

“老弟，吃个夜宵去吧？”

“这大过年的，这么晚了，有屁吃啊！”

“你跟我走哇，我带你去吃。”

“你一个外地人能在大年初一晚上在安州找到吃的？我一个本地人都找不到。”

到了车上，朱朗也到了。这时大李神神秘秘地掏出手机，拨打了安州某区公安局长的电话。

“李处，好，我马上安排，我让一个熟悉的朋友去落实，你们直接过去，我一会也马上赶过来，我老家离市区也就几十公里。”电话那头说。

“你就别过来了，在老家也挺不容易团聚，下次再约，你帮我安排个吃夜宵的地儿就行，谢谢了哈。”

看着大李放下电话，朱朗感慨一句：“权力为什么如此让人着迷？不在于钱，而在于权力所带来的东西钱买不到啊！比如去哪儿都有当地主要领导请吃饭，比如去景区能免门票，要的就是一种感觉，和钱多钱少没关系。就比如去哪儿办事，哪怕就是排队，但有个领导在一边，是不是感觉不一样了？”

大李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嘴：“也就我们国家一部分人好这口，都想着过这种生活，哼！老百姓有的时候骂也没骂错，天天研究这些，对社会有用吗？研究怎么有面子？怎么装逼更爽？”

朱朗没说话，他掏出手机刷起了短视频。不过随后他又说：“你不认同这些，那为什么刚才打电话叫局长安排夜宵？人家不要过年啊？”

眼看着车内气氛不对，王成赶紧说：“等会多喝几杯，给人家一个红包吧？别吵了。”

车内这才冷静下来。

到了地点，有一个憨厚的男人正在这等着。

“领导们好。”

“你好你好，新年好，真的不好意思，这么晚让您过来跑一趟，等会一起喝一杯哈，本来我说您把店门一开，我叫人来弄就行。”大李下车就和对方打了招呼。

“没事没事，现在过年也没啥事，能为各位领导服务，也是一种幸运，您要吃啥，您随便看，我现在一切都做好准备了。”

男人刚刚接到局长电话，他不敢怠慢，赶紧跑过来准备了。局长总在他这吃饭，久而久之就熟了。局长在电话里告知他，这是省里面很大的领导，区委书记都得罪不起的那种。

没一会儿，男人就端上一盆盆热腾腾的烧烤，又拿来几瓶白酒。

“坐下来一起吃。”大李说。

“不…不好吧，要不您吃，我坐会？”男人还是不敢来吃，大李干脆拆了一套碗筷，主动倒上了酒，男人一见，也就不再推辞了。

“首先，来祝大家新年快乐，今天在这过新年，也是一种缘分，来来来，喝酒喝酒。”大李举杯了。

一杯酒下肚，大李对男人说：“你认为我们这些人，哪个人级别最高？”

男人看了一圈，然后指着王成说：“应该是这位领导吧？”

王成大笑。

“你咋知道？”王成问。

“来我这吃饭的很多很多都是区里的干部，因为公安局长喜欢来我这吃，所以不少人都想要来这制造偶遇，所以也见了不少领导，一些副局长和一些区里的科级局局长也来了不少，我大概也就能分辨出了。这叫啥？孰能生巧吧。”

“你是想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吧？”朱朗来了一句，男人不好意思地抬杯喝酒了。

喝了几杯酒后，男人胆子也大了。

“领导们，我就不问您们的具体职务了，但我知道您们肯定是叶省长身边的人，我知道叶省长来了安州，我就想反映一个事，现在基层的老百姓是真的不容易啊。”

听男人这么一说，大家都安静地听着，空气中只有大家吃烧烤的声音。

“看我们开一个小店，各种人都来找麻烦，他们三天两头来店里大吃大喝，还要拿一些烟酒，一般的酒他们还看不上，烟也是，最次都要硬中，一次饭就得好几千，你要敢收他们的钱，他妈的明天就查你，什么灯箱不能摆出去、什么广告牌不能摆出去，哪哪都可以找茬。”

男人越说越烦，喝酒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大李也不阻止。

“我们也想出去创业，但孩子又在安州，想着能陪在孩子身边，苦点累点也不算什么！”

“理解理解。”大李举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说吧，这个领导换掉了，那个领导换掉了，我们也不关注，我们关注的就是能否安居乐业，办事能不能顺顺利利的？有些人真的太过分了，过分到我们无法接受一些东西，您说哈，上头的政策永远是好的，但到了下头，总有几个人给曲解，甚至变好为坏，一些芝麻大的官，架子摆的比谁都大。这些芝麻官，反而比大官更…我不是说您们啊。”男人越说胆子越大。

“妈的，等孩子大点，我死也不让他回安州，让他飞远一点，我算是看透了一些东西。”男人吃了一串烧烤，再男人看时，眼睛红了。

“来喝酒，我们也不知道该安慰你什么，目前我们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但社会一定是越来越好的，请你相信，也请你必须相信。”朱朗突然开口了。

“是啊，我们真的只希望有一个和谐和平的环境去赚钱，不要被欺负。”男人转身出去端了一盘花生米进来。

“你有几个孩子啊？”王成突然问。

“领导，我有一儿一女，现在压力大啊！所以要好好赚钱，所以每次看到那些人来店里吃饭，我都感觉到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男人一边说一边往其他人碗里挖花生米，王成稍微用手势表示感谢。

这顿酒喝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王成、大李、朱朗三个人都有一种不同的感觉了。

临回去时，大李扫了两千块钱过去，并表示多的钱给孩子当压岁钱。

吃饭付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男人竟然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