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彭处长听到王成主动说这个，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没有背景的孩子，在体制内就只能时时刻刻夹着尾巴做人。一下子不注意，可能就要掉入陷阱之中，体制内都讲究个出处、倚靠；你现在当了秘书，你的出处和倚靠就是叶书记。所以，你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这个身份的转变。”彭处长一脸深意地看着王成。

“处长，您说的身份的转变是？”

“是你身上已经有叶书记的烙印了，以后任何人评价你时，都会说一句，那是叶书记的秘书。这个称呼将会伴随你一生。”彭宏抬了一杯酒。

王成其实明白这些，但有的时候你要故意装不懂，给领导发挥的空间，不然领导准备了一肚子词语准备发挥，你一句话把天聊没了，那搞什么？领导肯定就不乐意啊。

“你要注意有些人，现在还管着你的某些人…最好是等叶书记调走的时候，看看怎么安排你！能不留尽量别留。”彭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成明白他所说的是谁，无非就是涂万丰了，但王成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和自己一个小秘书过不去？

彭宏像是看明白了王成的内心似的，他继续说：“你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不讨厌你讨厌谁？叶书记不同于其他领导，叶书记非常正直，给不了他们多大的寻租空间，但他们可以利用叶书记的影响力去做些事，安排自己的人当叶书记的秘书，这就代表着可以更便利地利用影响力做事，你一来可不打断了某些人的打算？”

王成这才明白，他想着如果掌控了一个领导秘书，那就代表着掌握了领导的行踪、喜怒哀乐，要借着省领导的名义办点什么事？带着秘书去就行了啊。

“有句老话叫断人财路…哈哈哈哈，你小心，不过我看得出来，叶书记很喜欢你，我作为对口处室的处长，也很喜欢你，所以以后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和我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话说回来，我和你很有眼缘，不嫌弃的话，以后私底下你就叫我一句老哥。”彭宏这话已经很明显了。王成当然很高兴地同意了。

喝了几杯酒后，俩人都有醉意了。

换到沙发上喝茶后，彭宏想掏烟，王成赶紧先一步从兜里掏了一包烟，给彭处长点上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之后还走到窗边把窗户开了，通通风。

“小王老弟，秘书岗位很重要，但也很容易出错，说真的，那人不走的话，想要给你挖坑还真的超级简单。搞不好就是…你知道的，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之前省政法委书记的秘书，不就是…”彭宏小声说。

听到这，王成内心有一阵恐慌和后怕，这种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着实让人害怕，就是你永远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牌？出什么招式？

王成郑重其事地说：“老哥，谢谢您，您教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彭宏眼神落寞地看了眼窗外。

“曾经我也是一名领导秘书，我最开始在综合三处，对口保障省委秘书长，可惜跟了半年，领导犯错误提前二线了，我就被放到综合二处，那几年省里没有专职副书记，两位副书记一位兼任了安昌市委书记、一位兼任了南州市委书记，自然而然，二处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事；再后来又到了综合一处，从副处长干到了如今的处长一职。”彭宏声音缓慢，声音洪亮。

王成听着彭处长的“履历”，不由感慨万分，一个秘书，竟然这么坎坷。

“省领导秘书，只有极少数能够出头，大部分都是如常人一般，只不过比普通人更快到达天花板罢了。”王成对彭宏这番话并不惊讶，因为他之前就做过统计。

“老哥，确实是啊，很多秘书也就在领导任期内光鲜一点，领导退休后，照样也就泯然众人矣。”

“所以你要努力，要抓住机会，明白吗？”彭宏投来锐利的眼神。

…

从彭宏家出来，刚想打车就看到朱朗的微信，他内心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之后打了朱朗的电话。

“你走出来，车子就在小区门口。”朱朗说。

王成走到小区门口，红旗车直接开到跟前。

“哥，吃饭没有？我们俩吃点去？”

“没事，我随便吃了点，你先回去休息，过几天我们再好好喝一点。”朱朗笑着回答。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不然我肯定很快就结束了。”

“没关系啊，我回去也没啥事做，不如在这等等你，回去也是手机斗地主，在这也是斗，在这还能跑车上吹空调，我还得感谢你呢。再说你第一次去处长家，哪里能够说这么早回来，不行的啊！你不待够怎么能行？”朱朗很会说话。

说话间车子驶入了主干道、汇入了仍然繁多的车流之中。

回到家，岳母早就等着了，大碗汤药放在餐桌跟前，王成赶紧跑回房间了。

没一会儿，李木子端着药过来了：“大郎，喝药了！”

“干。”

“在这喝药也没啥大用啊，隔音这么不好，整点啥隔壁就听到了，也是头大。”王成抱怨道。

“这样吧，明天我想个办法，把床加固一下，或者装一点隔音的东西。”李木子眨巴着眼睛说。

相顾无言、睡觉。

…

南州市长一大早就给王成的打电话了。各地市一二把手、各省直单位一把手都有王成的办公室座机号、手机号。

“王秘书，我九点五十准时到您那哈。”市长很恭敬。

“好嘞，X市长。”

省行政中心大院，除了院子里的工作人员的车可以出入外，每个省直单位、祝道南国央企一把手、各地市、各县四套班子一把手的车子都能出入；以上单位还有个别数量的机要用车具有通行权限，所以，不用担心出入的问题。

王成在办公室整理着材料，电话响了：“王秘书您好，南州市X市长在这，是否放行？”

是东一栋哨兵打的电话，如今哨兵已经认识王成了。

“放行。”

“是。”

王成先起身泡茶，刚接好水，X市长就带着秘书来了。

王成赶紧引导对方坐下，把茶端过去后，看了眼手表：九点五十。

“X市长，您等会哈，首长现在有事，我十点钟再进去汇报哈。”王成充满歉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