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王成第一次单独协调相关事宜。经过这么久的锻炼，他已经能够完全适应秘书工作和生活了。

而熊小敏那边，也逐渐被没完没了的文字工作折磨得要疯了。每天一到办公室，就要面对各种文字工作。

政研室是纯纯的“清水衙门”。

他本想创造点“油水”来丰富自己的文化生活，奈何政研室大部分人都属于“学者型”干部：戴着厚厚的镜片，抱着材料，斯斯文文，情商普通，并不擅长买他的账。

待了一段时间后，他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奈。

昨天，专家咨询处处长来找他签字…

“熊主任你好。”

说话间进来一个戴着厚厚镜片的中年男子，梳着中分、说话谨慎，言语还有些局促。

“有事嘛？”熊小敏问。

“这个请您签下字。”

说着，这位处长递过来一张纸。

“这个你要找分管副主任签字哇，找我签什么？你在开玩笑吗！正常的工作流程是什么？难道你一个处长会不知道吗？”

“可是…可是很急。”

看着眼前这个处长低着头，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熊小敏叹了口气，便签上了字。

看着这位处长离开的身影，熊小敏百感交集。谁知道这位处长转身就把这些事告诉给了处里的同志，处里有位年轻干部又马上偷摸来告状了。

熊小敏那会真的快疯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想要控制单位的各个角落，就必须需要这样爱告黑状人的存在。

所以熊小敏耐心地听完了这些。

省直单位，有不少真的就是靠熬年限熬到处长的，尤其是一些边缘处室的处长。所以他们往往不太懂人情世故，也不乐意搞人情世故。

这几天，熊小敏时常怀念在常委楼上班的日子。

王成把相关程序安排好后，便放心等待着准备去南州了。其实也就是确认日程安排，倒没别的任务。

事实上也不需要怎么准备，到了南州，当地就会全部安排好。要说搞接待，政府办公室那帮子人的确是好手，保证让人舒舒服服的。

现在每天上下班，朱朗都到省军区接他，倒也方便。对了，哨兵从来不拦朱朗的车。

王成偶然经过哨兵处问起，哨兵说：“这是省牌，我们上岗前连长说过，这种车牌不要拦。”

所以，体制内身份就是通行证。有了权力：签的字、配的车、甚至就那张脸都可以成为在社会、在体制通行的最有效证件。

去南州的前一晚，朱朗在下班时问王成：“老弟，一会儿有安排吗？没安排喝两杯？”

“哥，喝倒是可以喝，别喝多就行，不敢多喝，万一叶书记临时找我们？那不完犊子了！”王成也充分表达了他的顾虑。

“放心，叶书记今晚绝对不会找我们俩，咱俩一荣俱荣，我还能害你不成？”朱朗露出神秘的微笑，见状，王成也就用沉默表示回应了。

真正在领导身边工作过的工作人员因为压力太大，往往都有属于自己的爱好：要么喜欢喝酒、要么喜欢抽烟、要么喜欢唱歌。

很多人不知道这些，那可能只是和秘书、和司机关系没到而已，所以，体制内的很多交际场合就是酒局，其实也没错。

朱朗应该是早就约好了今晚的饭局，他开着车带着王成直接到了一个小酒楼。径直到了包厢后，看到里头已经坐着好几个人了。

“老弟，我来介绍下，这位是道南省着名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程江；程总，这是我老弟，也是叶书记的大秘王成。”朱朗轻车熟路地介绍道。

“年轻有为啊，我两位贤弟年轻有为啊，来，就等你们了，赶紧入座。”程总是个标准的北方大汉：一米八的大高个，光头，浑身上下散发着精明的味道。

主位空着，让给了王成，王成对这种饭局不太感冒，执意要朱朗坐，朱朗拗不过，也就入座了。

紧接着程总开始介绍起饭局里的其他人：这个局长、那个处长。但这些领导看到王成和朱朗都显得很局促。

王成马上明白，眼前这些人的职务估摸着被人为“高抛”了。

这在饭局里是很常见的，饭局的主办方往往为了面子，会把参加饭局者的职务往“高了”说。正常饭局这个局长、那个处长，到头来可能没一个是名副其实的。

所以，参加这种饭局也要带“脑子”，比如今晚的饭局，王成是副处，就算因为其是叶书记的秘书，职务“高半级”，那也只是“正处”。但把主位让给王成和朱朗，只能说明其他人的级别没有两人高、没有俩人重要。加上王成看到其他几个人的局促表情，便料定了八成。

大家一起喝了几杯酒后，就开始聊天了。聊着聊着，又开始不断换话题了：首先是程总吹嘘自己、展示自我的时间，现场一片赞叹之声，朱朗看着王成不高兴，便偷偷和他耳语；这被程总看到了，于是乎后半期，就变成吹嘘王成和朱朗了，王成和朱朗一直默默地听着，俩人偶尔点点头。

俩人对于这种毫无准备突如其来的赞美顿时措手不及，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脸上扔挂着勉强的微笑。

“程总，没啥事我们就先走了，我们俩明天还要陪首长去地市考察。”朱朗先说了。

程总停下嘴，很“隆重”地看了一眼俩人，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二位贤弟，好，你们的事重要，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我们下次再聚。”

朱朗和王成刚要走时，程总突然说：“能否加一下王贤弟的微信呢？”

朱朗赶紧解围：“我一会推给你，没事的。”

因为喝了酒，叫了个代驾，代驾看到这个车，便问：“这是领导的专车吧？好帅！”

朱朗没说话，只是让赶紧开车走人。

在车上，朱朗说：“那个程总很有钱。”

王成不以为然：“不可能，从今晚吃饭的人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圈子不是很大，你看那几个人，可能都是各单位的一般干部，商人和体制内也是互通的，这就好比上市公司的老总怎么可能和一般科员玩？不可能的啊！上市公司老总看都不会看一般干部一眼。人家一起玩儿的，那都是地方主要领导啊。”

朱朗这下倒糊涂了，这其实也是很多人也都会有的执拗：总认为自己的朋友是最过硬的，总是会盲目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