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很满意莎安娜的触觉，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继续回复邮件。

“严雨闲引入和记黄埔，新加坡国际港务公司的消息，完全可以保密……如果不是为了早早地施加压力，乐助投资现在是得不到这一条消息的，所以我们可以确定严雨闲放出这条消息必然有其他的诉求。”

“安秀商社，和记黄埔，新加坡国际港务公司的联合，足以让我们稚嫩的众泰建设和乐助投资望而却步，巨兽的气势就足以碾压走不出它阴影的小东西。当众泰建设和乐助投资无力应付时，必然向你求助……这就是秦靖和严雨闲希望看到的，进而以在洋山深水港项目上退让为条件，要求你在关于美敦力心脏起搏器生产线的引入上作出退让。”

莎安娜显然一直在等候着王安的邮件，她马上有了回复。

“我觉得我们不能退步。严雨闲和秦靖更擅长心理博弈，在安秀商社和美敦力的谈判中，他们其实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但是显然他们并不愿意一直被动下去。他们的意图是通过这种方式掌握主动，让我们觉得我们其实并不占据太大优势……然而事实是，优势依然在我们这边，不是吗？”

“严雨闲和秦靖是要逆转形式，造成一种我们必须选择一方面退步的情势。事实上我们双方面都不需要退步，港口我们必须拿下。严雨闲联合和记黄埔，新加坡港务公司隐患非常大。自从1997年以后，香港李家已经在有计划地撤出大陆和香港本土的资产了。一直以来新加坡李家对新加坡的经营都是香港李家的憧憬对象，香港李家长期垄断着香港电力，通讯等基础领域，香港称为李家城也不为过……然而香港不可能成为新加坡，香港始终是中国政府的香港，不可能成为私人的香港……大资本家一旦在政治上有诉求，他们就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站在政府的对立面。”

莎安娜不禁也感到震惊，“安君，你的意思其实是说，大陆方面不可能将这种项目交给英资背景的和黄？”

“这方面的事情，无需详细说明，表面上看起来严雨闲用的是大资本联合强势碾压的阳谋，但事实上只是一只纸老虎……”既然莎安娜已经明白了，王安也就不需要多啰嗦李家和英国九七年后香港政策的关系，以及李家的后续活动和中国政府在某些方面的冲突了。

王安不再和莎安娜仔细讨论严雨闲的这一招臭棋，只是将自己的一些分析大略地总结一下，发送给莎安娜做参考。这些年来莎安娜的成长非常迅速，很多时候她缺少的只是一种对未来的预见能力……事实上除了王安，也没有人有多么优秀的对未来的预见能力。

发完邮件，王安又详细阅读了莎安娜提供的一些资料。莎安娜在欧洲、北美、日本、东南亚以及中国都建立了经济研究中心。对于投资者来说，信息永远是最重要的，王安对于这些信息不管是用得上还是用不上的，都会仔细看看。积累信息永远不会是一种浪费，很多时候所谓的灵光一闪，依靠的往往就是日常的积累。

一个不学习，不记忆，不思考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在关键时刻灵光一闪的。他们的脑子是空的，就算灵光一闪，也和白痴相差无几。

最重要的是，王安需要靠诸多信息，激发他的一些回忆，才能确认某些时间如他所预见的那样会一模一样地发生。也需要这些信息，提醒他某些自己可能遗忘的重大事件即将或者可能发生。

忙完这些，王安把敲了几次门的王小沫放了进来，问清楚她只是想知道明天是不是必须回家，有没有可能再多玩几天以后，就把她赶回她自己的房间去了。

王安洗完澡，澹台静打来电话，提醒他按时睡觉，王安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十一点了。

王安微微一笑，有这样一个师傅，真让人暖心。

只是澹台静让他睡觉，但是莎安娜并没有什么十一点必须睡觉的观念。

莎安娜打来电话……王安之所以需要变声软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莎安娜。莎安娜知道他没有死，哪怕莎安娜能够强迫她自己相信王安不见她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但是连声音也不让莎安娜听到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

事实上王安也渴望和莎安娜直接交流，对于这个可爱的女人，王安并不愿意只通过没有可能直接传达情感的电子邮件和她联系。

“安君，我知道你现在也在上海，对吗？”

莎安娜的声音，隔着电话有些低沉的沙哑味道，软绵绵的，像水流在光滑的石头上倾泻而过，温柔地流淌。

“对啊，你住在荔枝园朝南的方向对吗？那你一定可以看到安秀国际金融中心和锦华重楼……现在你站起来，走到窗前，望向锦华重楼好吗？”

王安听着那头莎安娜起身，走动的声音，跟着也走到了窗前。

电话那头沉默着，王安知道莎安娜已经站在了窗前。

“我站在锦华重楼，你站在荔枝园，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但是我们的视线一定在空中相遇了。”

夜风微微亮，荔枝园里灯火通明，远远地可以看到城市的边际线，冲向天空的大楼孤独而坚强地屹立着。

美丽的妇人穿着轻薄的睡衣，曼妙的胴体在夜光中勾勒出无人欣赏的玲珑曲线，风撩拨着发丝。莎安娜靠在窗前，眼睛空洞的没有焦点，只是望着前方，渐渐地在天空的极远处勾勒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十年不见，他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如昔。

“安，我想你。”莎安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她极少直接如此吐露心声，因为她并不愿意为他带去更多烦恼，她知道他有不得已的原因。作为一个站在他背后，如今必须为他站在台前的女人，莎安娜知道自己应该为他做什么，而不应该再为他增添负担。

她很清楚，像王安这样的男人，外界的压力永远压不垮他，他所不能负担的只是那些能让他内心柔软的人所施加的压力。

“所以，我会更加努力。”莎安娜主动挂断了电话，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心软，他比她更需要有人来维护他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