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中人
作者:锐纯 | 分类:都市 | 字数:7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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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三十二章(2) 蒋 贤 生 的 悲 哀
想象中的玩琳茹正赤身裸体地被别的男人抱上了床,扭曲着蛇一样的,任人恣意疯狂地发泄着兽欲。祁连武的头在发涨,心在滴血,胃在一阵阵地收缩,他又开始干呕。他感到喉咙发干,舌头缰硬,他感到胃液翻滚着往上涌。祁连武迅速地爬起,快步跑向马桶。他感到喉咙中发甜,张开嘴胃液、污物夹杂着红色的血块倾泻而出……
呕完了,他扶着似乎无力站起。他感到自己极度的虚弱,甚至感觉生命即将逝去……他扶着墙往回走,这时——
这时,监门外的过道中有两个刑警队的警官随同值班的李所长正押送着一个刚送来的人入监。经过十监门口其中一人正是抓他、审讯他的刑警队的一个警察。他在经过监门外看到了祁连武便停了步,露出不阴不阳的笑说:“祁连武,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吧?”
“还好。”祁连武冷冷地说。
“哟!睡第一铺?在监子里还是当老大!”刑警挖苦道。
“托你们的福,将我送到这里来,沾了你的光。”祁连武没好气地说。
“没想到你还这么自由。”那名认识的刑警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祁连武问。但那名刑警露出很神秘的一声笑,没回答就走了。
“呸,呸!”祁连武往地上吐了两口睡沫,独自喷喷地骂:“狗日的,当日就该一脚将你踢扁了。算你运气,现在神气什么?讲我这么自由,我自由什么来着?难不成讲我还没有带脚镣手铐?呸、呸,狗日的乌鸦嘴,老子会戴脚镣手铐?”
祁连武嘴里在骂,上了床后,可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阮琳茹的事气得他吐血,审他的刑警的一句:“没想到你还这么自由。”使他不断地啄磨着里面的潜台词,使唤觉得眼前布满了阴云。刑警的这句话中有话的“还这么自由”,那种荫诲的神秘的笑,越发怀疑这是某种信号的暗示。双重的猜测、压力、思虑使他不能排解积郁心里的闷气和心中无法解开的结。两件事交替在他头脑中撞击,无情地冲击着他的灵魂,使他无法平静下来,痛苦地想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时,祁连武的胡子渣疯长了很深,人樵碎得如同大病了一场,整个人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这天下午,又送来了一个新兵。人长得黑瘦、黑瘦的,三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套武警部队的迷彩报,可以明显地看出是一套仿制品。待祁连武指使李林、猴子在外面的风坪中对他开完庭后,听新兵在讲家是隔壁江口镇的。严伟觉得是自己那边的人,在必要云关照一下,便将新兵叫到面前来问话。
“你是江口镇哪个村的?”严伟问。
“是江口镇荷花村七组的。”新兵恭恭敬敬地回答。
严伟继续问:“是荷花村的。唔,隔我们那不远,翻过一座山,只不过才四、五里地。叫什么名字?”
“我叫蒋贤生。家里就住在村里的公路边上。我家门前是一个上客点,一天有两 车从我家门口发车开往秀湖的。过路车有好几趟,很好找的。”新兵回答,然后很小心地问:“老大家是哪里的?”
“我是玉象莲池村的,你应该晓得。”严伟答。
“莲池我晓得。我外婆家就是莲池的,我年年都去拜年的。莲池主要是姓唐、姓严、姓方三大姓。请问老大姓啥?”
“我姓严。”
“我外公是二队的,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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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队的?叫唐什么?也许我知道。”
“我外公已经死了。还有两个舅舅在那边,一个叫唐建钢,一个叫唐建铁。老大认不认识?”
“认识。唐建钢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嫁在我们队,还叫我叫叔叔。唐建铁有儿子考上大学了,在西安读书,女儿今年二十岁,还没找梁上君子家。人长得秀水灵、秀气,挺漂亮的。在广东打工。春节她回家过年,家里说媒、提亲的把门都挤破,是村里的一支花。听说他相中的是一个木匠,俩人是高中同学,可你舅舅嫌人家兄弟多,不肯将女儿嫁过去。那丫头跟家里较着劲,提亲的一个都不答应,大年初二就赌气回厂里去了,是不是?”严伟将他舅舅家的事情数说了出来。
“是的。舅舅。”蒋贤生突然不叫老大了,而改口叫起了舅舅。
“你叫我什么?”严伟不由奇怪地问。
“舅舅。”
“为什么?”
“我表妹都叫你叔叔,我理应叫你声舅舅。”蒋贤生讨好地拉亲戚关系。
“那怎么行呢?你表妹嫁到我们严家,是按辈份叫的,又不是亲的叔侄,跟你没有关系的。不要这样叫。”严伟对这个比自己要大三、四岁的男人突然改口叫舅舅,觉得不好接受。就是他表妹在村里遇到了,叫严伟一声叔叔,他也从不答应的。
蒋贤生说:“应该的,你是我娘家那边的人,今后还要你多照顾一下。”
严伟说:“只要你在这里听话,照顾你一下没有关系。来,过来认识一下五哥、陈哥,让他们多照顾你一下。”
蒋贤生对着祁连武、陈勋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五哥、陈哥”。严伟对俩人说:“老五、老陈,蒋贤生外婆是我们那边的人,同我有点亲戚关系,你俩照顾他一点,我看让他擦擦地算了,马桶还是让赵浪去倒。你俩看行吗?”
“要得。严胖子,你讲话就作数。既然你们是亲戚,怎么会为难他?”
严伟对蒋贤生说:“还不快谢谢五哥、陈哥。”
蒋贤生对着祁、陈鞠了一躬,说:“谢谢五哥、陈哥。”
祁连武说:“好了,你下去干活吧!”
李林扳着手指计算,好不容易到了元月二十七号。
天还没亮,他再也睡不着觉,一个人穿好了衣服,坐在被窝里傻等着天亮。天亮后又盼着早点开早饭,所里面上班。上班后就一直站在监门前,等着所长来开门放他出去。那份要离开牢狱、重获自由的迫切心情令他时不时地从监门中往望,当有所长经过时,就以为是来放他的。但所长经过了好几次,都没有在十监门前停住脚。李林每次都从焦急的兴奋中变成满脸的失望。
整个上午过去了,没有人来放他。十监的监门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下午又过去了,还是没人来开十监的监门。当晚饭餐车推过来时,李林只好失望地离开监门。兴奋的期望并没有象他预料的那样到来。他只有将满怀的失望化成了喷怒,咒骂法律,咒骂法院,咒骂看守所。
第二天,又是一个焦急的等待与失望。严伟看着他那副焦燥的模样,心里不免对他产生同情,也同样产生不满,纵勇他报告所长。在张老大经过监门时,李林鼓足了勇气,大声报告:“报告团所长。”
张老大在十监门前停住了脚,问:“什么事?”
李林大声喊:“张所长,快放我出去,我的刑期满了。”张老大不高兴地道:“你穷叫唤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讲清楚。不要弄得莫名其妙。你讲放你就放你?”
李林平定了一下情绪,将事情讲清楚:“张所长,法院已来了判决书,判了我六个月,刑期到二十七号就满了。今天都二十八号了,为啥还不放我?”
张老大说:“把你的判决书拿给我看看。”
李林找到判决书递给张老大,他看过后问:“执行书来了没有?”
李林回答:“不知道,没送给我。”
张老大又问:“你上没上诉?”
李林回答:“我没上诉。”
张老大说:“我帮你打电话问问法院,看你们同案犯有没有上诉?”
李林又急了起来,辨道:“可我的都超过时间了,怎么还不放我?我要出去,你们法权力关我。”
张老大火了,道:“你穷叫嚣个啥劲?就算刑期到了又怎么样?没有法院的执行通知书,我们怎么放你?”张老大又放缓了语气说:“你先别着急,我们想关你干啥?总得有法院的执行书,我们才能放人。我帮你打电话到法院去摧摧,你安心一点等。”
李林没了撤,不敢再闹。只好回来坐下,差点没哭出来。
可一连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丁点儿消息,急得李林直跳脚,又唉声叹气的,可十监的监门象是生了锈一样,从来没动过。这几天连提审、电见、谈心、教育的都没有。李林终于又看到了张老大同胡教两人从十监门前经过,便不顾一切地大声报告,询问原因。胡教边走边说:“李林,你不要急。我们打听了,你的同案犯石源在上诉,再等两、三个月都不一定。”
胡教的一句话,将李林吓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当证实彻底失望时,李林便破口大骂起来:“狗日的,好你个杂种石源,你以为你的事还少吗?要上诉,把老子给拖住,你上个屁诉,弄得老子火了,把你的事全给捅出来。七年嫌多?老子让你坐十年。你不上诉,老子早就出去了,是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老子多坐两三个月,老子要让你狗杂种多坐二、三年……
不想有教不久后又返了回来。对李林说:“李林,你别焦急,先是我弄错了。刚才我又打电话到法院问了一下,石源没有上诉。”
“没有上诉?”李林又不由一喜。这一惊一诈,使唤他又从冰窑中爬了出来,不由问:“那什么时候放我?”
胡教答:“要等法院来执行书。”
李林又问:“那要等多久才来执行书?”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法院的。只要执行书一到,我们马上放你。”胡教已有些不耐烦,话一说完就走了。
虽然不知道哪天来执行书,但李林总比刚才听到石源上诉,还要坐两、三个月要好得多。脸上虽布满了失望的无奈,但总算不是大雨来前的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