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十一和张天九片刻后多了一些提防，警察派遣卧底的事情也不只是电影里有。不过随即又释然了，两人都是聪明人。如果尹俊杰真的是卧底的话，也就不会制造这么多骇人听闻的血案，即使他有刑事豁免权也不行。

而且尹俊杰是凤凰会的大哥，一个卧底干到这个地步，那就真的堪称是卧底之王了。不过两人多多少少还是小心起来，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那些干什么！”尹俊杰摸了摸张乐的脑袋，“只要你们好好的不就行了。”

“杰哥。”张乐侧起脸抬起了头，眼神看向了远方，嘴里却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我今天碰到了两个退役特种兵了，他们……是不是跟着你的？”

“为什么这么问？”尹俊杰拿出一根烟在烟壳轻轻的敲着，他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龙五，眼睛里有了一丝恍然大悟。

“告诉我实话。”张乐的目光转了过来，直直的对上了尹俊杰，“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如果不是今天龙警官告诉我的话。”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尹俊杰回避了张乐的目光，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游离。

监狱的秘密肯定是不能泄露的，特别是在张天九和慕容十一在场的情况下，龙五也不是吃素的主。

“他们以前的确是跟着我的，不过……以前。”尹俊杰咬了咬嘴唇，这个动作象极了陈静，他的手机械的拿烟敲击着烟壳，没有过滤嘴的烟丝不停的泻落。

“你在说谎！”龙五挥舞着手叫嚣道：“那个家伙现在还是跟着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拍照片上，你还搂着那家伙的肩膀呢！”

张乐的目光一下子收紧了，他死死的盯住了尹俊杰。

“乐乐……”尹俊杰的手想放到他的肩头，却不得不收了回来，张乐看着他的眼神让他们之间一下子就有了距离，这种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回答我。”张乐脸上一片冰凉的冷漠：“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尹俊杰点着了香烟，大口大口的在猛吸。

“答不出来就证明我说得没错了。”龙五脸上显得很得意，他喜欢看到尹俊杰局促的样子，尹俊杰越局促，他的心里就越是被一种巨大的快意所填满。

“为什么不说话？你现在不是黑社会吗？黑道中人应该是很大气，做什么就该不怕藏着掖着吗？而且你一向也是直接了当的那种真正的猛士豪杰，我觉得你……”

“乐乐。”尹俊杰很缓慢的用拿着香烟的手撸了一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你还是这么文皱皱的，你似乎对我加入了帮会有着不小的成见？”

“成见？”张乐哑然失笑：“你认为帮会是什么？光荣的无产阶级少先团吗？还是共青团？你不会这么肤浅吧？”

“是职业。”尹俊杰正视着何张乐的目光说道：“我把他当做了职业，就象你和龙五做了警察一样，我们大家都是在做职业。”

“嘿嘿……我们是除暴安良，你却是杀人放火！”龙五又皓此了，他的话说得非常尖酸刻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这句话乍一出口，在桌子上吃饭的陈静立刻对他怒目相向。

“胡扯。”尹俊杰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中有谁是真正誓带着除暴安良的决心才加入警察这个职业的？说穿了，还不是混碗饭吃？不过是凑巧刚好是干着冠冕堂皇的职业，才这么说得嘴响。”

“杰哥，你变了。”张天九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踏入这个行当的，但我始终认为，你本不该变成这样，我们老师老耿以前可是最喜欢的就是你。”

“不是我变了。”尹俊杰的脸上洒上了一片说不出的落寞：“是这个世界变了，人，是个复杂的动物，谁又能确定自己的前路是什么？”

“现在退出来还来得及。”张乐的话音里夹杂着着一丝激动，他半仰着的脸上掩饰不住有种希翼的神色。

“我为什么要退出？”尹俊杰略带颓然的神色忽然变了，他的神情一下神采飞扬起来，“其实这个江湖远不象你们局外人想象的那般可怕。我知道很多书里都写了无数的江湖中人想脱离圈子，却又局限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始终无法退出，最后不得善故事。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太多的围城，真正的围城在心里面，也许你认为我该和你们一样穿着警服，做着除暴安良的正经事，可我现在不能！不是因为我踏不出去，相信我，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这个世界需要警察，也需要流氓，没有流氓要警察有什么用？你们维护表面上的安定，我们来制定黑夜里的秩序！”

听了这话，龙五在一边狂撇嘴，一边嘀咕：“流氓本xìng！”

“老耿对你的评价一点都没错。”张乐没理会龙五，苦笑着说道，“我们毕业的时候，老耿就和我担心的说过，你这个人很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他说以前教授你那些杀人技巧时，你眼睛里总是时不时划过一道陌生而可怕的光芒，他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

“我说过，人是复杂的动物，想干坏事就干点坏事吧，别把良心泯没了就行。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我们这些不入流的流氓，拿着执照的流氓干起坏事来，比我们更加解除。那种坏事干起来，他们还能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譬如说叫执法。”尹俊杰苦涩的一笑，叹了口气道：“乐乐，上天安排的真是富有戏剧xìng，想不到我们两个的重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是啊。”张乐也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做梦也没想到过，做梦也没想到啊。仅仅是选择的道路不同，我现，连我们的思想观念也开始了完全不一样的转变。我们之间变得陌生了，这种陌生让我心疼。”

“我们是警察，他们是流氓，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你别忘了，今天是多少刑警兄弟倒在了他手下的枪口之下！”龙五责怪的看了张乐一眼，忍不住说道。

“我没忘。”张乐语气淡淡的说道，“过了今晚，以后我和杰哥之间就不再有任何的瓜葛了，刚刚他虽然没有回答我一句囫囵话，但从他的神情中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答案了。”

“你放心，迟早得抓了他！”龙五示威似的看了看饭桌上的人，他的眼睛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视着，到达慕容十一的位置上时，被顿格了。

慕容搛了一根咸菜放到了嘴里，抬起眼睛撇了一眼龙五，继续埋头喝粥。

“还有几个大人物呢，刚现……嘿嘿……”龙五把手悄悄伸到了背后，捏住了冰凉的手铐，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我觉得你这人有点讨厌。”尹俊杰看着龙五说道。

“你什么意思？”龙五牙齿咬得咯蹦直作响。

“小警察，不知道你有听过一句老话没有？相逢一笑泯恩仇，我觉得你这人非常没有度量，你以为你真是罪犯克星？你以为别人都是吃饱撑着没事干，总是琢磨着这样去干坏事？你把我们黑社会想得也太肤浅了吧？”尹俊杰的语气里也充满了讥讽和嘲笑。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带人扫你的地盘？我让你什么生意也做不了你信不？”龙五厉声道，神情一片狰狞，一张英俊不凡的脸被羞辱得扭曲变了形状。

“刚刚我说什么来着，什么叫拿执照的流氓？哈哈……”尹俊杰狂笑道，“你以为我是街边小瘪三吗？你以为你是谁？扫我的场子？”

“你别得意！我迟早会抓住小红袍和他几个同党！到时候我看你怎么笑得出来！我会还x市一个安全的大环境。你等着！”龙五竭力压制着怒火，他没有想到尹俊杰是这么张狂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等着你。”尹俊杰一声冷笑。

“他的话也是我想说的。”张乐接口道：“我身边的战友是在我面前眼睁睁的倒下的，我会讨回这个公道的！杰哥，我们之间今后就是永不相jiao的平行线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我永远不会忘记以前的日子，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永远都是。”尹俊杰说道。

“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我们还要追捕小红袍，不妨碍你们了。”张乐站起了身。

尹俊杰本想再和他来个拥抱的，张乐伸出了自己的手，尹俊杰怔了一怔，也伸出了手。

“我想我知道刚刚问龙警官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张乐看了一眼龙五，回过头看着尹俊杰说道：“x市的黑社会的确是非同一般。”

看着尹俊杰眼睛一丝不解，张乐继续打着哑谜：“不过我相信，我们也是最好的刑警。”

“再见。”尹俊杰觉得自己的喉咙忽然变得很干涩。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们最无法永远不要再相见，我们见面肯定没好事。”张乐淡然一笑。

“放心吧。”龙五牵着嘴唇冷笑了两声，“你迟早会要和他相见的，我也是。”

“现在就走？”张天九不解的问尹俊杰。

“不走不行了，慕容十一被龙五看到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今晚上路吧，火车站是我的天下，我们先转车到上海，然后再去蒙古。”尹俊杰说道。

慕容十一吃粥的嘴微微顿了一顿。

“又是龙五，他怎么老是针对你？那你家里怎么办？他不会趁你不在，又搞出什么鸟事来吧？”张天九问道。

“他一个小警察拿我有什么办法，何况有陈静在家坐镇。我决定，我要干掉他！这样纠缠下去总是麻烦。”尹俊杰将拳头捏巴得咯吧直响。

这货疯了。张天九打了个寒噤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