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勾了勾唇，吐了口烟雾，看着眼前这个瘸腿的中年alpha。

他不再是幼年甘岑记忆中，那个面目狰狞的庞大怪物，多年的牢狱之灾让他变得形容落魄，两颊干瘦，深深凹陷下去，本就残疾的左腿现在瘸的更加厉害。

商洛掐了烟，平静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想，甘岑，如果这就是一直困住你的噩梦，那今天，我替你彻底终结他。

“三百万，我可以给你，但你怎么保证，你从今以后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万一你下次再来找我怎么办？”

对面的男人哈哈一笑，满嘴无赖:“你放心，我拿了钱就走，只要我还有钱花，我就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除非——”

他拖长语调，卖足了关子，才继续阴阳怪气地补充道:

“除非有一天，我钱花完了，那就怪不得我了，谁叫我在你小时候“照顾”过你，和你有一段缘分呢……”

商洛后退一步，冷冷打断了他试图伸过来抓住自己手腕的脏手。

厉声道:“你想把我当没有限额的支票，永远缠着我，不放过我？！”

男人嘴角笑意更浓，叹了口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装模作样道: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看看我现在，一无所有，除开来找你，我还能怎么办。”

“只要照片还在我手里，岑岑，你永远不会不管我的，对吗？”

他越说越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最后语调变成了一种诡异而古怪的兴奋。

他看着甘岑雪白的脸颊，精致的五官，乌黑的头发，心底是止都止不住的恶意。

他眯起眼睛，反复打量他的脸。

“你看你啊……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就是不一样，明明是婊子生的贱种，偏偏运气这么好。”

“先是被有钱人家收养做了少爷，接着又被军部的大佬看上，做了他的情人，谁能面对你这张脸不心软呢……”

“连我都忍不住心软，要是你愿意……陪我一晚，我，我可以不要那么多钱——”

赵兆兴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腹部凭空出现的一个巨大的血洞，视线往上移，是拿着黑色手枪，手一直止不住颤抖的少年。

“你……你要杀了我？”赵兆兴的喉咙瞬间像沙哑了的风箱，只能吐出零星不成调的几个字。

商洛放下枪，半蹲下身，看着对面流血不止，捂着伤口痛的浑身颤抖的男人，他像一条可怜的蛔虫，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是你欠曾经的甘岑的，我现在替他讨回来。”

“你这个贱人，婊子！！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让你死在孤儿院，你竟然敢对我开枪，我……”

商洛再抬手，对着他的完好的右腿又是一个点射。

地上传来男人痛苦的惨叫声。

这具身体没摸过枪，商洛扣下扳机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右手臂传来的巨大的震动力和酥麻，肌肉酸痛到几乎握不住枪。

他对枪的记忆还停留在前世枪击训练营里教练的教导，不过他好像有点天赋，无论是射箭还是射击，天生准头就很不错。

不过，以前对着的是假人靶子，现在却是真人。

商洛看着一地刺目的鲜血，觉得胃里又开始一阵又一阵地泛恶心。

过往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入脑海，除开那些丑陋不堪的片段，还有甘岑躺在病床上，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深度催眠。

商洛四肢发软，手中的手枪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重响，他摔倒在布满烟尘的地板上，急促地呼吸着，浑身仿佛要烧起来，混沌和强烈的心悸冲毁了他的大脑。

眼前模糊发晕，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眼泪。

他无法停止自己的颤抖，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很快打湿了他的脸。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迫跌入深不见底的冰冷湖水中，浑身血液凝固，呼吸感官被剥夺，眼前充满了混乱不堪的色块。

混乱中，有人抓住了他沾满鲜血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清醒。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看一眼对面人的脸，却什么也没看清。

下一秒，感觉身体腾空，似乎被人拦腰抱起，还没等他有更多的反应，就直接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商洛的手指动了动，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恍惚的感觉令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困顿地眨了眨眼睛，又闭上了，很快，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骤然袭来的眩晕叫他身体晃了一晃,他扶着额头，感觉自己头疼欲裂。

商洛稳了心神，待身体适应了一会儿，他赤脚下了床，踩在地毯上。

环顾一圈，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而豪华的套房之中，头顶华丽的水晶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聂亦正站在窗边俯瞰灯火阑珊，玻璃上映照出他俊美无双的面孔。

听见动静，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冷薄的唇上扬，目光深深地凝视过去:

“醒了？”

商洛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为什么会在男主这里醒过来，昏迷前，握住自己手的人竟然是聂亦，怎么会是聂亦……

「哈哈哈，惊喜吧，可别说本系统不帮你，本来我是真的不打算管，可是看你把自己搞得太可怜了，所以我让男主路过那里的时候，听见了枪声，给你们创造了一个见面机会~」

听着脑海里系统的有些臭屁的邀功声，商洛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杀人了。

正好让男主撞见。

男主还把自己带回了他住的地方……

每一条都信息量巨大导致加载过剩，让他大脑宕机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聂亦见他一直没说话，从窗前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道:“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怎么不说话？”

商洛抬眼看向他，眼底一片盈润的水光，仿佛此刻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他愣愣道:

“赵兆兴呢？”

话刚出口，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男主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他立刻解释道:

“就是跟我一起，中枪受伤的那个男人，还有外面车上昏迷的保镖，他们怎么样了？”

聂亦在对面沙发上坐下，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死了，尸体被我手下人处理了，至于你那个保镖，我送他回了霍家。”

听到人死了，商洛瞳孔迅速紧缩了一下，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明明早就决定好要替甘岑报仇，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还是有些恍惚。

聂亦轻笑:“你不问问我，他怎么死的吗？”

商洛脸色有些白，轻声道:“现场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中了两枪，枪上是我的指纹，很显然，我杀了他。”

聂亦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不，我到的时候，他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你开的那两枪，枪口偏了，并不致命，是我补了一颗子弹，送他上路。”

“为什么？！”

商洛猛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一颗心脏仿佛被抓紧。

聂亦突然凑近他，泛着森冷血腥的气息扑到他的脸上:“大概是因为，我想替一个人报仇，你为什么想让他死，我就为什么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