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一年因为林茜出现，我记住了所有的节日。

她穿上了名牌的衣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她手上的蓝色手链，我觉得和她的穿着打扮很不搭配，也许是因为那条手链很便宜，也许只是因为颜色不对。

总之，我口无遮拦地说我觉得她应该把那条手链去掉。

“为什么啊？我觉得很好看。”林茜错愕地看着我说。

“很不搭。”我说。

她瞳孔紧缩，嘴角抽了抽，然后问：“是因为这东西便宜吗？”

不等我回答，她将手链解开了，收起来放进手提包里。

然后，我并没有察觉到气氛有所变化。

五个小时前，月在教室里把一个礼物盒送给林茜，盒子里面是一条蓝色手链。

月说那是他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林茜于是把手链戴在了身上，然后对月说：“谢谢。”

和林茜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去大街上，这个城市的人快乐得不像话，我和林茜也陪伴着她们欢声笑语，玩到晚上十一点，林茜说她要回宿舍，我牵着她，不想放她走。

她说明天要上课，今晚不想玩太晚。

上海并没有下雪，可是厚厚云层里的冰渣，却像是挤进了人心里。

我说：“好啊。我送你回去。”

在学校门口，我们碰到了月，月和他几个朋友在一起，他回头看见林茜和我在一起，隔得很远，我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不过林茜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回家的时候，夏微微还在看电视，她眼圈红红的，我打开灯才发现。

“你哭了？”我看见她那个样子，吓了一跳。

夏微微才回神过来一样。她擦擦眼睛说：“真感人。”

电视里在放一部韩剧。

我无语，装什么纯情，不过看她神情吓人，我也懒得讽刺她。

我躺在她对面拿着手机玩。

“怎么没和林茜过夜？”

“她要回宿舍，说明天有课，我就回来了。”

“不是可以跑去宿舍吗？你继续进去啊。”夏微微的语气，让我拿捏不准她是什么心态。

我说：“我和她在宿舍什么都没做。”

“呵呵，得了吧。”夏微微嘲讽道。

其实我心里不敢靠近林茜，否则，我可以跟着她回宿舍的，我想了一下，这和王语欣有关系，因为和王语欣亲热过，我对于睡觉这件事情不再像那么急躁。

可是林茜临别的神态却让我想到，说过的话，很容易就会忘掉，誓言，从来就不能绑住人心。

“对了，你又有男朋友了？”我回神过来，想到夏微微男朋友的事情。

夏微微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宫琪说你今天跟男朋友出去了。男朋友呢？不会又是王彪吧，我告诉你，选谁也不能选王彪。”

“你以为你是谁啊？”夏微微翘翘嘴，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继续看韩剧，这次她没有大发脾气，对我来说算是幸运的事情。

我没别的事，又睡不着，就坐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看电视，我好久没看电视了。

安静了一会儿，夏微微盯着电视说：“那是骗宫琪的，我不喜欢过圣诞节，八岁以后，我就不过圣诞节了。”

她说完才回头看我。

我想起她八岁那年的圣诞节，我递给她一个音乐盒。

那时候，我爸不喜欢给我钱，有一次我们路过礼物店，夏微微说她喜欢那个音乐盒，让我圣诞节送给她。

那个音乐盒挺贵的，我说我没钱。

她说：“笨蛋哥哥，没钱不会偷啊？”

我不敢偷礼物店的东西，不过我偷了我爸的钱，然后把音乐盒买了下来。

“给你，圣诞节礼物。”

“谢谢哥哥。我喜欢这个礼物。”

后来我爸发现我偷他钱，气得要死，问我偷钱做什么，还要打我，我没说偷钱做什么，我爸装了一下，发现我嘴硬，就没打我了。

夏微微那时候在旁边看着我笑。

这时候夏微微也笑了。她看着我说：“没错，最后一个圣诞节礼物，是你给我的音乐盒，我忘了带过来。”

其实，在她十五岁那年的圣诞节，她一个人走到永定桥上，将那个音乐盒仍旧了水里，音乐盒在冰洞里迅速沉下去，夏微微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她心里紧紧咬牙。

“杜羽，你给我的东西我全都扔了。你去死吧。”

现在夏微微盯着我笑，她的眼神却是很奇怪的忧愁。

我打了个寒噤。

夏微微又回头看电视，同时说。“这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哦，哥哥，圣诞节快乐，给你一个东西。”

她变魔术般，突然拿出一个礼物盒，递到我面前。

我脑袋突然裂开了一样发痛。

这不太像夏微微啊。

真正让我为难的是，我知道她心里在恨我没送礼物给她。

王语欣和林茜都有，却忘了身边最亲的人。

她的礼物盒很小，不可能是衣服鞋子之类的，也许音乐盒贺卡。

我回头看着墙上的钟，还有半个小时这一天才会挂掉。

我说：“你等等，我出去一趟。”

夏微微说：“不用再去帮我买礼物了，因为……”她眼神很奇怪。很快她说：“因为我们都长大了，礼物不重要啊。拆开看看，我送了你什么？”

我才不肯相信她送我礼物的时候会原谅我没给她的礼物，这根本就不符合这些天观察出来的性格。

不过我被她看穿了，这时候跑出去买礼物这种事也显得很没有诚意。

没办法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微微，我最近事情很多，我跟你说过我在编程的事情了，那个很浪费心力，所以…所以……”

“所以你忘了给我买礼物，我可以理解，跟你说过不重要。”

我不信夏微微会这么体贴，虽然她看上去，已经被什么淑女之类的感染到化身贤妻良母，不过总感觉心里有什么毒计。

我继续解释：“之所以给林茜买，是因为……”

夏微微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到底要不要看我给你的礼物啊。”

我再看她的神色，心想，这么着急，懂了，整蛊玩具吧，那就干脆让她整一下，只要她开心点就行。

于是我当着她的面拆开了礼物。

可是我错了，我和她都已经过了整蛊的年纪，而我们的心里有越来越多的阴暗面。

事实上，盒子里是一些照片。

夏微微这家伙真的很喜欢拍照啊。

闲的蛋疼吗？

我依次看完了所有照片，脸色越来越严肃。

是王语欣的照片。

夏微微看着我说：“今天照的，她现在应该还在酒店，躺在那个男生的怀里哟。不过也有可能是跪在身下。”

陈浩和王语欣的照片，陈浩又去美院找王语欣了，之后王语欣坐上了陈浩的车，再后来的照片，是两个人一起进入酒店。

甚至有路上的照片，我盯着夏微微。

“你拍的？”

夏微微笑嘻嘻看着我说：“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我又看了一遍王语欣和陈浩在一起的照片，然后回想起王语欣躺在我身边时候的样子。

我难受起来。

可能这就是被戴绿帽子的感觉。

夏微微说：“干嘛啊？你现在难道不应该笑吗？怎么是这种表情。”

我有些想要对她生气。

不过夏微微完全不管我的想法，她表情也冷淡下来，静静地说：“哥哥，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好好对林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