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下达的命令会有一个副本在你手上——甚至敌人一方命令还没有传达完毕，你就知道了。想想看也能明白这将带来什么样的优势。

可是别说冥月那边不知道，哪怕他们知道也没什么用。因为如果采取其他那些神明无法破解的方式，比如说传令兵、信件什么的，都意味着信息传递速度的极大下降。这代表着军队的反应速度会很迟钝，如果是一个狭小的战场倒还好，在大的战线上，这意味着敌人可以自由的调动部队各个击破，而我方却没有办法做出及时的反应。

陆五简直可以感叹一下，这简直就和指环王里面至尊魔戒和其他戒指的关系一样了。你不使用，就会处于极其不利的被压制地位，但是如果你使用，那你就是在敌人面前暴露了自己。

人和神的战争，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如果不是双方在资源总量上和高端战力上确实存在根本性的差别，以至于任何战术能力都扭转不了的话，凯查哥亚特根本不需要冒着危险想要封神什么的了。他大可以直接把冥月这边给灭了。凯查哥亚特虽然最后失败了，可那终究是非战之罪。事实上，就双方战局来说，那也是平分秋色（凯查哥亚特看上去占有便宜，在多次战斗中给予敌人重创，但是归根结底却无法攻破冥月的防御阵地）。以绝对劣势的资源能够打成平分秋色，这就是神的力量了。

唯一的问题是，神只是“看上去无所不能”，而不是真正的全能。神很强大，但是又非常的脆弱。因为它的本体，终究是连捡起一张树叶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的。

那种存在感消失了，看上去高手已经离开。

最近，陆五隐约的知道高手在干什么。他应该是想办法安排好毁灭者的生存环境——高手说过，凯查哥亚特虽然是毁灭者的造物主，但是他实际上是一个很不负责的造物主。或者说他并不真的关心毁灭者这个人造种族（高手称之为“次生种”）的发展前景和未来，只是将他们作为武器——本质来说，就如生物武器一样。事实上，毁灭者拥有智慧（而不是真正的生物机械），仅仅是因为对凯查哥亚特而言，智慧生物更适合和术士们的战争，能够根据具体环境做出种种灵活的应对而已。

对于术士这种敌人，炮灰海战术显然就比较吃亏了。更别说凯查哥亚特资源不足，早期又受到冥月术士们的严格监控，本钱太少，就算想造炮灰海也没有这个条件。

但是高手却完全不同。

虽然两者本质上一样，但是性格和三观方面真的差别好大。高手现在正在安排毁灭者的未来——哪怕他离开了，也确保毁灭者能够有着足够的能力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生存，甚至于可以进行长远的发展。当然了，也很幸运，凯查哥亚特在这里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也就是他制造出来的这个地下环境。

这是一个人类并不乐意涉足的世界——其实人类这个种族并不合适在地下环境生存。所以凯查哥亚特制造出来的这个地下世界（包括多个地下都市和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正好可以供毁灭者生存。人类和毁灭者，至少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可以共存。

这就是高手希望陆五能够成为这个地区的总督的缘故，如此一来才能减少恶意的摩擦和攻击，供提供足够的发展基础和时间。

至于更遥远的，为一个种族安排一个未来……应该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吧。虽然不知道高手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显然那不是一个简单处理好的事情。

……

红黑色的能量形成炽烈的光焰。

这是第二律魔力——就像每个术士都知道，这种魔力可以控制诸多无形之物。而其中最为重要，最为关键的应用就是命运。一种对于普通人而言只存在于概念之上，但是对于术士来说却是真实存在之物。

很少能看到这样一个可怖的场面。原本不可见的魔力被强行压缩到一个狭小的范围，以至于肉眼清晰可见。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一切现实的东西都可以被干涉。

哪怕以高阶术士的标准而言，这也是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力量。

但是，她没有闲暇去感叹，去佩服，因为这种力量针对的就是她自己。对面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杀了她。不是以普通的方式，而是在命运的层面上将她直接抹杀。

如果她不是同样具备第二律魔力的话，大概连一秒钟都撑不住去。事实上，只有魔力才能对抗魔力。除非是只有理论上存在过的“辉月眷顾之人”或者是“冥月眷顾之人”这样的位面之子，天生受到世界的眷顾以至于无法被直接抹杀，否则没有人能够对抗这样的力量。

但是这力量确实太强大了。就算是琥珀拥有第二律魔力，就算因为某些缘故，她的魔力源源不绝，就像用不完一样，她也清楚的感觉到的死亡的危机。

这不是魔力，而是人类的本能。虽然她在竭力的对抗和挣扎，但是那是毫无希望的困兽之斗，力量差别太大了。她能够撑一点时间，但是也只是能撑一点时间罢了。

当那力量逐渐侵蚀进来，连她的意识都在逐渐被消磨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一张她原本以为看不到的面孔。

琥珀的整个意识一震，就像有一道电流突然穿透她的身体一样，将她混乱、分散，无法统一的意识突然凝聚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哪里？

琥珀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感官能力在迅速恢复。然后她发现此刻在一个巨大的，如水晶球一样的透明空心球体之中。球体里面有某种能量涌动，能够清晰的看到一点点光芒凭空闪烁，又凭空消失。这是一个相当迷人的景色，有着一种充满神秘的美感。

很眼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

下一瞬间，她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醒过来的。这是凯查哥亚特专门制造的机械，是用来医治精神体的治疗仪器。这是这个世界并不具备的科技，但是考虑到凯查哥亚特也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生物，他拥有这样的技术似乎不值得惊讶。

凯查哥亚特之前将她治好了，目的是让她帮忙战斗。

上一次她其实受伤并不严重（毕竟可以说那只是一次误伤），哪怕没有任何外来帮助，自身休息三十天左右也就恢复了。但是这一次她受伤可是很严重，差不多就是和死亡檫边而过的那一种。甚至可以说，死神已经将镰刀搁在她的脖子边，只是被她幸运的推开了而已。

她轻轻的动了一下，确信自己已经基本恢复。其实作为一个精神体，她只要意识清醒过来，就意味着身体基本恢复。

“你醒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和之前的一样，并不是普通的声音，而是心灵之语，直接和她的意识进行沟通。是凯查哥亚特……但是，莫名的，琥珀就感觉到有些不一样。偏偏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凯查哥亚特？”

“抱歉，小术士，你认错人了。”那个声音里面夹杂着一丝叹息，一丝遗憾。“我不是凯查哥亚特。”

“这里应该是……凯查哥亚特的城市？”琥珀试探着问。她必须搞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或者说，自己到底落到了谁的手上。

“过去是。”那个声音回答道。“但是现在……那孩子已经离开了，永久的离开。”

“那孩子？”琥珀敏锐的注意到这个词有些奇怪。

“嗯，不说这个了。感觉怎么样？出入口开关在你右边下面那里，只要你觉得自己已经恢复，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如果你觉得身体状态尚还不佳，你尽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不过我提醒一下，它的能力只是修复你的精神体，并不能给你提供额外的力量。”

琥珀依言而行。很快就来到了地面上。

四周的情况，和她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一样。显然这里确实是凯查哥亚特的地下都市。唯一的问题是，这里的主人似乎换了一个？而且，听这一位的口气……凯查哥亚特已经死了？

当然，凯查哥亚特当时的哀号声，琥珀也是听见的了。那种穿透精神，让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哀鸣……虽然琥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傻瓜都能判断出，凯查哥亚特不死也是重伤。

但是，凯查哥亚特应该是重伤吧？因为之后琥珀确实的得到了凯查哥亚特的指引。莫非那个时候凯查哥亚特就已经死了？给予指引的变成了这一位？

等等……没那么简单吧？因为这一位，虽然自称不是凯查哥亚特，但是他表现出来的能力确实和凯查哥亚特一般无二。

如果说是凯查哥亚特死了，然后凑巧有那么一个同类在场，这个同类接管了凯查哥亚特的一切……虽然说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也绝对是低到了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地步。

别的不说，单单凯查哥亚特这种怪异的生物（他应该是生物吧？）到底有没有同类就是一个大问题了。很多人都认为凯查哥亚特并非是自然产生的生物，自然也不可能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他应该是人造的，用来探索以太之海的生物机械之类的玩意。事实上，当被问及来历的时候，凯查哥亚特自己的标准回答就是经历了太过于长久的旅行，他已不记得自己到底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趟旅途的终点在何方，只知道自己目的就是探索一个个的世界。

难道是……凯查哥亚特想要赖账？

琥珀可不是凯查哥亚特的手下，她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对方战斗，完全是因为凯查哥亚特做出了一个重大的许诺。那是虚颜家族代代追求的终极智慧，修复这个已经饱受蹂躏的世界。一个也许只有凯查哥亚特这样的，拥有无尽寿命的睿智生物才能拥有的奥秘。

作为一个第一律术士，琥珀知道这个秘密有着何等的价值。这是一个无限吞噬智慧却不肯给予回报的黑洞，却能够拯救一个世界。如果能够得到解答的话，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是值得的。

但是也许，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