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是……”在地下都市的外部，另外一个人也抬起头了。她听见了凯查哥亚特那垂死的哀号，更确切的说，不是“听”见的，是感受到的。

但是她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她既没有类似于老妇人那样强大的力量，以及对未来的精确把握，也没有断指那么众多的部下，她只有一个人。所以，她必须，也只能小心翼翼，人只有一条命，术士也不例外。

“凯查哥亚特死了？”她有点疑惑。“但是……凯查哥亚特为什么会死？”

要说是冥月之怒军团长驱直入，直接干翻了凯查哥亚特——虽然说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她宁可把事情朝着坏的方向去想。

辉月术士翻脸干掉了凯查哥亚特？更加不可思议了。凯查哥亚特可是把刺杀玩弄得相当顺溜的主，之前就用这一招干掉了辉月这边的边境之地总督，还顺带着毁掉了十几座浮空要塞。要说他对于辉月这边毫无防备，把实体暴露在刺客面前，那真的是开玩笑一样了。

“不，应该是……不会就这么死掉的！”当然死掉最好，她就可以立刻转身，凯旋离去。为自己添加一份出色的功绩。不过，她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上面。

她拿起自己的终端，检查了一下。和她预想中的类似，通讯已经中断了。虽然说她的这个终端是特殊的，但是这地方可是凯查哥亚特的老巢，干扰之源，在这里丧失通讯能力再正常不过了。

凯查哥亚特本来就有阻挠通讯的能力，要说直到现在才动手本身就算是一个奇迹了吧。

继续向前的话，就会进入凯查哥亚特的地下城市了。游骑兵虽然以强大的隐匿能力而着称，但是……在凯查哥亚特的老巢的话，这种力量到底能不能发挥作用尚是个未知数。至少，她听说过，凯查哥亚特拥有在战场上找出游骑兵的能力。很多游骑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毁灭者的手上。偏偏至今都搞不清楚凯查哥亚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反过来说，这种搜索能力也不是绝对的——否则的话去一个死一个，上头也就不会派游骑兵去送死了吧。

按照她掌握的知识来判断，那应该是某种类似于“地雷”一样的设备——说到这种东西，父亲显然在辉月这边发明了不少新玩具，至少这种地雷有着相当不错的应用潜力。在针对性的反地雷设备（对于能不能造出这种设备，她可是一点也不怀疑）出现之前都会是如此——也就是说，是一种看上去不起眼，不引人注意，但只要游骑兵接近一定范围就会暴露的设备。类似于浮空要塞里的质量探测设备（不过那玩意太大太笨重，不可能布置在战场上）。

对于即将到来的这趟危险旅途，她实际上没有半点信心。或者可以这么说，如果她暴露了，那么就是死路一条。问题是暴露的可能性远比不暴露的可能性大。最糟糕的是，她很可能根本没暴露，却被那些多疑又敏感的辉月术士用不讲理的大面积攻击方式给伤到。

总之，就算有了这套游骑兵的装备，也是死亡率极高的一次冒险。如果有机会遇到那个给她下达这种毫不讲理命令的家伙，她希望能把一个地雷塞进那个驱人送死的家伙的嘴巴里，塞进肚子里就更好了。

如果她活下来，她会这么做的！她发誓！

这里应该还不算是地下城市的范围，但是再向前的话就是的。就像每个人面对危险的人会做的事情一样，在进入最后的关键地区之前，她要细致的检查一下装备和随身物品。如果真的是因为命运的作弄的话也实在没办法，但是如果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导致死亡的话……估计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脱下自己最重要的装备——那台携带在背后的单人反重力飞行装置。有了这个东西，游骑兵才能得到最大的机动性。洞穴里或许感觉不到，但是在旷野里，或者是即将前往的那个地下大空穴里，它将带来极大的优势。

这台装置颇有破损之处，似乎曾经经历了高处的一次坠落，或许更多。所幸，纵然破损，也不是那种无可挽回的创伤，它还能用。但是根据她刚才使用情况来看，它在出力方面有着相当程度的下降，并不能如原装货一样操纵自如。在进入最后阶段之后，她确信自己是不会再有机会对设备进行检查了。

如果缺乏力量，那只能依赖技巧、经验和装备了。对于大部分术士来说，这就是事实。

然后，脚下突然松动起来。

塌陷了？她下意识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发生一场激战，动用的强大的魔力或者重型武器装备的话，在这种地下环境里造成塌陷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怎么会忘记了这一点呢？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将魔力运转全身，但身体却已经进入了自由落体状态。这种情况下，根本无从借力。

所幸靠着魔力赋予的高速思维能力，她还是判断出了自己的情况——以她的力量，应该可以用魔力进行缓冲，减少伤害，拯救自己，但拯救飞行装置就太难了。如果非要两个都拯救，那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两个都救不了，一瞬间的判断让她做出了决定。

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如果拥有足够的力量的话，这种塌陷就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了吧。她有些遗憾的想着，然后自由落体掉了下去。

……

陆五走出了神座之间。

外面的情况和之前看到的差不太多……一定要说的话，就是那些黑科技制品少了很多。应该是这段时间送到前线去了吧。

也许是凯查哥亚特死了，也许是心情的变化造成的错觉，这个应该是空出来作为仓库的区域，看起来有那种凄凉落魄的感觉。而且，不知道是一个纯粹的偶然亦或者其他原因，有着很多碎末从头顶上掉下来。

是那种半生物质的碎片，因为数量太多，有那种漫天飞舞的感觉。

“搭档，我们的东西在那边……”高手指引着，“左边的拐弯口，那边有个斜坡……上面有个小储物室，我们的东西都在那边。搭档，先不要急，我被限制感受不到，把你看见的东西告诉我。”

说话的时候，陆五已经根据指引来到了目的地。“前方就应该是那个小储物室了，我看到了一扇不是很大的门，有一个上去的斜坡。四周看不到什么危险的东西，那扇门也半开半掩着。地面上都是那种半生物质的，就像地毯一样，不过却在散发着白光。不是很强的光，相当柔和。”

“果然……搭档，先不要进去，绝对不能进入白光的范围，很危险。”

“什么？”

“凯查哥亚特在这里启动了一个大型献祭的仪式……也就是神座之间边上这么个小范围内不受影响，出去的话就等于进入了祭坛。你应该能明白送上祭坛是什么后果吧？”

“你的意思是……生命力献祭给神？可是凯查哥亚特不是已经……升维掉了吗？”

“不，这两者是不受影响的。凯查哥亚特虽然没了，但是相关的效果……嗯，怎么说呢，凯查哥亚特留下了一个空位，就像是一个空水箱一样，在它蓄满能量之前，它会一直运转的。当然没了凯查哥亚特背后控制，效率会大幅度降低，但是却也够危险了。搭档，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能力进去并拿到自己的装备。也许半路上，就会因为生命力流逝过度而昏迷……到时候你就彻底完了。”

“那怎么办？”陆五停下脚步，不敢靠近白光的范围。

“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等。”高手说道。“凯查哥亚特的信徒还在，献祭仪式依然在继续，这意味着‘水箱’迟早会蓄满水的，到时候就无所谓了。要么就得冒一次险，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把希望寄托在你能顶得过这一波。”

“等的话，要多少时间？”陆五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对付。“对了，刚才头顶上很多碎末掉下来，会不会有坍塌的危险？”

“为什么会有坍塌的危险？”高手奇怪的反问。

“这个……”邪恶大波士挂掉之后，基本上邪恶城堡就会来一次大崩塌，免得落入正义之士的手中——好像这是所有故事中最常见的结局吧？一开始陆五还不觉得，但是看着头顶上掉下来的碎末，他不由自主的有了这个念头。

“搭档，凯查哥亚特的死会对这里造成一定的影响，因为这里有很多关键的位置很可能是凯查哥亚特通过神力来控制的。某些节点没人管理后，会导致能量失控，大概会有一定的概率发生小范围坍塌吧。但是，也只有这个程度了。不会对这个地下城市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破坏的。也算是一个小技巧了——如果凯查哥亚特成功，那么修复一切只是举手之劳，反之，城市的内部系统也就废了，因为术士们应该不具备修复的能力。”

头顶上掉下来的碎末越来越多。虽然高手说是小范围坍塌，对城市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哪怕是掉下几块小石头——不，甚至不用石头，只要重量大一点的东西，估计就能把陆五的头打破。陆五已经察觉到不妙了。

“这个，高手，这边可能真的会塌下来啊！”

“搭档，找个地方躲一下，放心，哪怕塌下来也绝对是小规模的。”

陆五左右看了一下，看到边上有一个似乎是雨棚的构造。这里应该是凯查哥亚特放置某个大型器械的位置，不过现在是空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地下世界会有雨棚，但是这玩意看上去挺结实的。

四周飞舞的碎片越来越多，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会塌下来。但是已经容不下更多时间考虑了。陆五只能先跑到雨棚的位置躲避一下。这里就算上头塌下来，多多少少会有一个遮挡的效果吧。

陆五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这里居然就是塌方集中的位置。他刚刚跑到雨棚之下，正在四面观察的时候，却察觉到洞穴顶端一大堆东西就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