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五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他绝对是走错片场了。

他本来是参加关于尼斯城的冲突，还有格鲁马斯的死亡事件的听证会。但是很显然，这里召开的是一场截然不同的会议，应该称为战略讨论会议或者情报分析会议吧。

显然是走错了地方。

“大家请看这些细节，这种恢复速度，和我们已知的截然不同。”那位陆五不认识的军官开始发表讲话。在看了刚才那段视频之后，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说这是一种全新的生物，比方说毁灭者二代什么的明显说不过去。只有另外一个解释：毁灭者身上的能量护盾除了自然恢复之外，还能通过某种方式迅速的予以恢复补充。”

这个结论很自然，没任何人提出反驳意见。

“这种充能设备不可能放在遥远而安全的后方，否则的话，我军之前遭遇的毁灭者肯定也能有这种恢复能力。这也不可能是一个陷阱……各位，所以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得到这种不知名的充能设备！如果能彻底破解相关科技，制造出相关设备，将其转移到浮空要塞乃至于外骨骼装甲，那么意味着我们将对冥月一方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根据高层下达的意见，这件事情的优先权要放在其他所有的任务之上。”

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发言，他并未得到谁的允许，但是发言的态度很自然，四周也没有其他人对他的这种做法提出异议。从这个细节来看，这里的人应该都是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不是预想中的上下级关系。“是否可以从冥月角度入手？冥月和凯查哥亚特正在交战，他们最有可能得到这个装备。我们如能从冥月手中夺到，应该能避开和凯查哥亚特直接交锋。”

“很遗憾，冥月一方估计也肯定注意到了这个。我想，我们哪怕从冥月手里夺到了设备，也很难在冥月和凯查哥亚特的追击下将东西带回来。”那个军官说道。“目前尚不知道那个设备有多大，但是显然不是可以随身携带的设备。”

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发言。他们一定遵循着某种默认的规则，整个会议上看上去没什么秩序，但是却也井井有条，丝毫不显得混乱。但是这个任务确实很困难，虽然在场的人提出多种意见和设想，却也各有各的难处，没一个听上去特别有把握。

“这是？”陆五轻声问身边的上校。

“特别行动部队的会议。”道尔上校冷冷的看着陆五，那漠然的眼神让人情不自禁的有几分心悸。说句实话，虽然陆五知道上校对他是抱有善意的，但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绝对对心理是一种考验，道尔上校太不像是一个人类了，与其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他是冰雕。“研究讨论最重要的任务罢了。”

“什么是……特别行动部队？”陆五想起道尔曾经带着一支小分队执行任务，也就是追杀增长天。但是，上校不是指挥官吗？眼下他坐在这个席位上，泯然众人，一点也不像是指挥官的样子。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这种部队的指挥官应该有好多个。而这里的人全部都是这种类型的？

而且，似乎听说过这种部队一方面是执行针对性的任务，比方说之前猎杀增长天，另外一方面重要的任务也是作为督战队，逮捕处决所有那些行动不利的人。

原本感觉上这些人离自己很远，但是此时却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执行针对性任务的特种部队。”道尔上校回答。“但是……”他下面半句话没说出来，因为台上那位陌生军官已经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根据我们的人员反馈，这里应该就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凯查哥亚特的一个基地。这是航拍。”

接着，一张可以说完全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照片被投影出来了。

“不要看它似乎没什么，根据我们从冥月那里得到的有限的消息，还有我们的斥候不惜牺牲得到的情报……凯查哥亚特似乎非常擅长构造地下都市。他所建造的都市，或者说基地，在地表上是完全看不出异常，只有少数出入口。它的科技和我们已知的科技是完全不同的，简直可以说是一个谜。但是，他肯定有着完整的采矿、冶炼、生产、能源等等一系列生产建筑。”他说了一圈之后，停顿了一下，似乎为了增强语气。“这个基地，就是我们的目标。这里面，肯定有着凯查哥亚特的各种秘密。里面显然有着凯查哥亚特的技术工人。”

“一座地下都市，包含着凯查哥亚特诸多的科技和秘密……这些不是来自异界，尚未验证过，不知道在我们的世界是否可行的技术或者资源，而是确确实实已经存在，并且被拿出来使用了的东西。”

“出动大军，将它完全占领吗？”人们私下里说道。

“抱歉，直接出动大军不可行……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兵力。除非出现重大转变，否则我们在女妖之门的力量只勉强够进行防御的。而且辉月阵营的高层态度依然暧昧，这个计划不可行。但是，如果我们想得到一个给毁灭者的护盾充能的那种设备，这个基地就是最好的目标。当然最理想的就是把技术工人俘虏一批。”

道尔上校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清晰，态度坚决。

“我坚决反对，这种行动有勇无谋，毫无价值。凭我们特别行动部队的力量，至今连活捉一个毁灭者都做不到，更别说进攻他们的基地了。我们不能因为那种可笑的理由而去做毫无成功希望的事情。”

“如果仅仅靠我们，”那位上头的军官略带玩味的回答道。“确实很难，但是我们有机会。xx将军，”他说了一个陆五没听清楚的名字。“许诺将会发动一次正面的反攻，从多个方向同时发动，可以极大的吸引凯查哥亚特部队的注意力……而且由于我们长期的策略，凯查哥亚特的大部分力量肯定在冥月那边，对我们定然疏于防范。”

“凯查哥亚特不是普通的生物！”道尔上校用力的说道。“它拥有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力量。将希望寄托在它会疏漏这件事情是不行的。”

“是的，它掌握的技术非常优秀，值得我们花费大力气去研究破解，我们现在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不是吗？”

“但是真正可怕的并不是它所掌握的技术，而是凯查哥亚特自己。”道尔上校说道。“它拥有……”

“哦，我想起你之前的那份报告了……但是它太离谱了。道尔，抱歉，我并不是刻意驳回你的报告，但想要让那种报告有说服力，至少要说明消息来源才对吧？这不是含混的说一句‘来自可信渠道’就行了的。”

道尔上校不再说话，不止是不再说话，还重新坐了下来。

陆五则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去的会议节奏依然保持原来不变。总之，一番研究之后，基本达成袭击凯查哥亚特的基地，看看有没有收获的初步计划。而道尔坐在那里，似乎很平静的等着会议。

再长的会议也会有完结的时候。从头到尾，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任何人在乎过陆五。甚至没人问他一句“你是谁”。良久，曲终人散，放映室里就剩下陆五和道尔上校两个人了。

“陆五，你不应该来。”道尔上校再次说道。“不过你既然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现在情况非常特殊……非常非常的特殊，不要尝试做任何小动作。一切都要按照表面的规矩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刚才是什么意思？反攻凯查哥亚特？”陆五可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就算他不是一个军人也看得出来，小打小闹可以，但是真的想要大规模进攻……刚才那个视频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就连冥月的术士军团和浮空要塞也被凯查哥亚特吞掉了，辉月这边别说术士军团和浮空要塞了，就连地面兵力也不是很充足。否则的话，也不会东一个“委托防务”，西一个“委托防务”的了。

这不是说辉月没力量，而是辉月在女妖之门这里，没打算投入多少力量。

“没什么，只是一群蠢货想要争功罢了。”上校说道。“可惜凯查哥亚特不会吃这一套。”

“争功？”陆五简直是摸不着头脑了。有什么好争的？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争？现在对凯查哥亚特的力量越了解，按理说应该越来越谨慎才对。难道发生什么大的战略决策改变了吗？

“是，争功，有一位高层来到这里了。”上校说道。“令大本营蓬荜生辉。”

“高到什么程度的高层？”

“高到能够一句话让人下地狱，一句话能让你上天堂。我不知道……阵营的最高领袖们想干什么，但是他们想要在这片混乱中做什么，应该派来军队，而不是一个高官。”

陆五第一次听见上校的吐槽……好吧，说出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上校那双冰冷的眸子都看起来就没那么可怕了。

“现在每个人，都想要在这里表现一下……这一次如果能够拿出实打实的功劳来，那么效果哪怕说胜过平时的十倍也不为过。”

原来是这个意思……是有高层来了……为了把握这个非常难得的，邀功请赏的机会，所以就算平时不敢不愿冒的险，现在也值得冒一下了。

“但是……”陆五想说话，却被上校打断了。

“你以为你来了，还能走得了吗？”

这句话让陆五大吃一惊。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的认知，或者说按照这个世界的所有法律、习惯以及潜规则（来自红衣、伊万、琥珀还有其他所有人），他不都应该无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