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迦舍？”陆五看着眼前的塑像，问道。

“应该如此，”伊万也是饶有兴趣的欣赏这座雕塑。“就算在女妖之门，这也是很少见的珍稀品了。”

陆五上下细致观察，这座雕塑应该是石质的，塑像上半身，也就是腰部以上，类似于人体，但是下半身则是蛇躯。但是说是蛇一样，其实能够看出并没有鳞片之类的外部组织。包裹在蛇形躯体外的是紧致的皮肤。不过等到陆五绕到雕塑后方的时候就发现它的尾部并非蛇形。因为蛇的尾巴，就像每个地球人都知道的，蛇的尾巴会慢慢变细，最终变成尾尖。这具雕像所描述的生物的尾巴尽管前半段很像蛇，不过后半截，特别是尾巴尽头的部分，却如蚯蚓一样突兀的形成了一个椭圆形。

当然它的上半身也只能说人型，而不是人类。因为这个生物除了双臂之外，和人类几乎找不到什么相似之处。就连手臂的末端，也就是手，也差异很大——这生物有四个指头，指头的关节比人类多一个多一个，也就是四个指关节。

之所以能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雕塑的手中正举着一根不知道用途的短棍子。塑像的手紧握着它，高高举起，似乎想用它砸向什么东西。

当然，其他部分差异就更大了。这个生物的头部并非圆形，相反，它的头部更像是一个人戴了一顶高帽。它的脸部，除对称这个特点之外，其他和人类几乎都找不到哪怕一点点相似之处。特别是它们的嘴巴，它的嘴巴不能说是口，而应该称为口器了，有着太多昆虫的特征。它的身体（也就是上半身），则有点类似人类女性的样子。唯一不确定的是那到底是不是**。

它们，或者说他们，应该就是所谓的“迦舍”了。在看到这个塑像的时候，陆五觉得如果给这种生物来一个命名，“女妖”真的是一个很合适的称呼。

说不清楚迦舍这个词语到底是来自他们的自称，或者是术士初次见面的时候给他们起的一个称呼，亦或者这个词其实是他们发源世界的称呼（就和地球人一样。假如地球人有朝一日和陌生的异世界生物相遇，也许这些生物就会错误的以为“地球”是人类的自称）。

陆五已经知道这种生物是来自其他世界的雇佣兵——或者曾经是雇佣兵。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和术士们搭上线，然后在术士的帮助，成批来到这个世界当炮灰。相关的记录几乎都遗失了。不过很显然，这些生物并不是完全的蠢蛋，在来到这里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很快就抛弃了雇佣兵的身份，打算大干一场。

不过他们哪怕不是完全的蠢蛋，却也和蠢蛋相差不远。他们要么忽略了术士的力量，要么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自信。总之这场雇佣兵契约最终以一种令人难堪的方式收场。女妖之门整个地区被“异化”，而迦舍人么，只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一直传下去的地名。也就是迦舍城。不过正如前面所说的，哪怕是迦舍城，也只是留下一个名字，里面异族建筑早就没了。

两个人绕着这座雕像好几个来回。这是陆五第一次看到一种“非我族类”的，独立的智慧生物（毁灭者是人造生物）。一种甚至给术士们也造成了不小麻烦的生物。就算是从未将“科学家”作为自己的理想，陆五也对这种生物有很大的兴趣。

“珍稀品？”

“是啊，这个塑像可是有点历史了。它的同期作品，估计早就剥落得不成样子了。”伊万也很有兴趣。哪怕以他这个本地人的标准，这种东西也是很少见的。战乱的破坏和自然的侵蚀，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什么能抵挡得住，哪怕石像都不行。

对于现在女妖之门的居民来说，“迦舍”正在从传说转变为神话。别说他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智慧生物，有着什么样的文明和科技之类的了，哪怕连他们到底长什么样都已经不可考了。

不得不说格鲁马斯很有一点搜刮的能力的。天晓得他在哪里找到这种东西。

没错，他们此时此刻所在的地方，正是格鲁马斯的指挥部，他在尼斯城这里的住处兼堡垒。当然了，格鲁马斯已经死了，他的势力也灰飞烟灭。但是正如大家知道的，当格鲁马斯最后负隅顽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预先准备的电磁炮塔被密探偷偷破坏了。所以最后的战斗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单方面的欺凌和蹂躏。这种压倒性的战斗反而不会造成什么破坏。格鲁马斯在周边收集到的很多收藏品都完好无损，比方说，这座迦舍人的雕像。

“迦舍到底是哪边来的？”陆五端详了半天之后，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冥月一方说是辉月这边招惹来的，辉月这边说是冥月那边招惹来的……反正都是互不承认，顺带着朝对方身上泼脏水。反正木已成舟，女妖之门已经被异化了。”伊万对于这个历史问题并不很感兴趣。“反正他们已经死光了，就连证明他们存在的东西也不多……异化效果除外。”伊万说道。“在我看来，他们应该也是一个拥有穿梭以太之海能力的文明，甚至可能是专门的入侵者……”

“入侵者？”这个词让陆五有点意外。他本能的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科幻小说《独立日》。一个拥有超科技的外星文明，驾驶巨大的飞船来到地球，为了消灭人类，征服地球。当然此类的故事很多，似乎异世界文明，只要有足够的能力，都会选择入侵和征服。

不过琥珀来到地球的时候，却完全没有给陆五这种感觉。这一方面是琥珀自己说的，另外一方面陆五也能感觉得到。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地球上也是人类的缘故？亦或者术士们能征服的世界太多了，以至于对地球完全没什么兴趣？

“是的，入侵征服其他世界的文明。”伊万很自然的说道。“这很正常吧？当然，其实找到异世界不难，但是如何找到一个适合自身种族和文明生存的世界，然后穿过世界界壁抵达异界……那就很难了。他们可没有第一律术士可用啊。”

“对他们来说，找到一个可以生存的异世界需要花费巨大的成本……所以很自然的，必须把这种花费弥补回来。还有比占领整个异世界更合算的吗？”

“你的意思是……迦舍想要占领整个世界？”陆五过去一直觉得迦舍应该只是想要占领女妖之门。

“当然，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异化这个地区？”伊万不以为然的回答。“陆五阁下，可不要小看异化的效果……整个女妖之门地区的生物资源都发生了可怕的变异，再也不能利用。想想看，如果不是我们的世界足够广大，以及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在异变传播更大之前将他们全部消灭……这种异变传播全世界，那么，就算是术士也只能逃离这个世界了。”

陆五原本觉得所谓的异化只是把这地方改造成适合迦舍生存的环境。现在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另外一回事。

迦舍人的手段，其实比原子弹还可怕得多。整个世界都异化的话，人类生存的基础也就不存在了。其实想也明白，想要穿越以太之海，进入异界，只能是一支相对而言小而精锐的部队。这种规模的部队，面对低科低魔的世界倒也罢了。遇到科技丝毫不亚于自己的异文明，想凭战争的手段征服土著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迦舍人也不可能依靠武力——他们有更好的选择。只要将整个世界异化，再耐心等待即可。没有任何文明能够承受如此规模的饥荒攻击。就算没有全部死光，数量也会减少到一个无法维持文明和科技的程度。

确实是一个简单有效却又威力十足的征服手段。地球上有着世界末日的天启四骑士的传说。饥荒身为天启四骑士之一，力量不是盖的。等到所有土著死光之后，异化的效果会逐渐减弱，最终变成一个原生态的，没有任何敌人的世界，供迦舍人生存发展。

想明白了，会觉得这是相当可怕，几乎无解的入侵手段。也幸好这个世界的术士力量确实非常强大。

“听说，”伊万随口说道。“迦舍之所以能异化女妖之门，是凭借一件神器。”

他说出“神器”这个词，陆五马上明白这其实不是这个词本意，而只是陆五本能的在汉语中寻找一个最合适最贴切的词来替代而已。

难怪高手很不喜欢这种方法。虽然日常交流是没有问题，但是后遗症却也时不时的遇到一些呢。

“那个神器到哪里去了？”

“落到术士们手里了……不过到底是辉月还是冥月就没人知道了。反正现在甚至没人知道到底最后消灭迦舍的是哪一方的术士。”伊万摊了摊手。“不过，陆五阁下，我们看够了吧。”

“看够了。”陆五刚才也算是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把整个雕塑都细致的看了一次。

“可惜，”伊万略有遗憾的说道。“要送走了。”他招呼了一下，几个穿着外工程用骨骼装甲（也就是说，只是机械，没有装甲，皮薄力大动作慢的那种）的人过来，用专门的工具小心翼翼的把雕塑抬了出去。

“几千万贝利卡啊……有钱真好。”伊万目送着石像的离去，“真的是我们无法拒绝的价格。”

这座雕像已经被卖掉了。买主在他们占领整个尼斯城之后，迅速的通过公用贸易网络这边，匿名向陆五提出购买的要求。对方给出的价格是一个陆五无法拒绝的数字。至少对现在迫切需要大笔钱维修浮空要塞的陆五是如此。

对方应该之前向格鲁马斯求购过并被拒绝了吧。不过格鲁马斯也许有这个闲情逸致，陆五就没有了。比起这个虽然珍稀，但是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石像，还是金钱实惠一些。

“那个购买者不知道是谁。”陆五看着东西消失在过道的转弯尽头，忍不住说了一句。

“是某个科学家或者某个艺术家吧。”伊万说道。“管他是谁呢，反正现在我们有钱支付下一期维修费用了！我们应该仔细找找看，也许格鲁马斯在这地方藏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对于这个意见，陆五当然是无条件接受。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隐显然因为自己维修建设进度被打乱而非常愤怒。一点也不客气的在账单上增加数字。更糟糕的是，因为进度打乱，所以很多准备都要重头开始，这意味着很多费用陆五要支付第二次。

迫不得已之下，陆五差一点想把整个尼斯城都拆碎了卖废料来支付浮空要塞的账单了。

不过，全靠这座“迦舍”的雕像。现在陆五终于可以摆脱下一期维修费用的问题，可以去考虑另外一些事情——比方说，下下一期的维修费用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