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红衣的背影彻底消失，陆五转过头，看着远处一块大石头。这地方是矿场的边缘，照理说现在没有人才对。所以刚才哪怕是红衣都没有注意到这块大石头。

如果不是高手提醒的话，陆五也不会注意到。

“伊万。”看着红衣走远，陆五主动出声打招呼。

“不好意思，”伊万有些尴尬的大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刚才看到红衣似乎有些事情想找你，所以觉得暂避一下比较合适。”

因为风很大，而且石头距离比较远的缘故，可以相信伊万什么都没听到，除非他拥有魔法戒指。不过很明显他没有。现在陆五已经知道魔法戒指绝对是个稀罕玩意——除了价格高昂之外，需要的权限同样惊人。因为尽管伊万自称自己拥有总督赋予的特殊权限（比一般军团长更高半筹），他也没资格去购买。

“红衣只是和我讨论了一些小事。”陆五说道。当然，这句话因为太不可信，以至于甚至可以不算谎言了。“怎么，找我。”

“陆五阁下，红衣对我有所偏见。不过请相信我，其实我的建议绝不是出于私心。”伊万讪讪的笑了一下。“有些话真的不合适在红衣面前说，这就是我来找您的理由。”

他看着陆五，发现对方用默许的态度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于是继续说了下去。“红衣品性高洁，我也十分佩服。但是，眼下的问题，我们，或者说阁下您，能够错过这么一个机会吗？”

“这个机会……你不能否认，风险比较大。”

“是，风险很大。”伊万直接回答。“应该说基本赢不了。”他很坦率的指出了事实。“以红衣的为人，我猜想他的理由一定是让你小心，免得吃了败仗导致军心不稳什么的。红衣是个不错的人，有能力，也很值得信赖，但是，他太在乎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陆五完全不明白伊万指的是什么。

“边境部族对他有救命之恩。”伊万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他这么在乎……在乎部族的缘故。这很不错，但是，如果当军队的利益和部族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的站在部族那边，为他们说话。也许他不是故意的，但是这是一种下意识的立场……陆五阁下，你不知道？”伊万注意到了陆五的神色。

“抱歉，那个，我……”

“红衣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边境人，”伊万说道。“他是从外面来的，据说当时独自一个人，而且受了伤。不过他到了边境的一座小城后被当地的部族收容了。大家帮他治了伤，顺带着帮他制造了身份。因为部族没把他当外人看待，这样他就在那边呆了下来，直到现在。不过他到底来自何方就是隔秘密了，反正他自己从来不说。不过，因为他明显是军人出身，各方面都很出色，很多人认为他可能是冥月那边的逃兵之类的。”

原来红衣曾经是是逃兵？不过要这样说的话才正常。陆五已经知道红衣作为一个军人，能力很强。别说其他人了，哪怕陆五也看出来红衣显然受过正规训练而且经验丰富。以这样程度的能力为基础，哪怕是躺着熬资历，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只变成一个区区小队长——更别说还是一个指挥新兵的小队长。

“不过这不是重点，陆五阁下，哪怕红衣的立场没有问题也一样，真正关键是，”伊万说道。“你不能否认，这件事情上是很难逃避的。如果我们不答应阿琪的要求，那么可以独善其身或者脱离这个位置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先别说您现在的身份，我的意思是，阿琪恐怕主意已定，而我们的军团……在这件事情上是一个助力，但并非必不可少。我们拒绝或者是加入，最多只会让会让阿琪的态势更加有利一些罢了。她的计划肯定不会因我们而变动，不是吗？而且，她怎么说都是我们的监察官——虽然她现在可能并不怎么在意。我不得不向您指出一个很可能的情况：等到一切结束后，如果阿琪没死，她就很可能将失败的责任归咎于您的不配合，并且用她的权力向我们报复。而您恐怕面对的局面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我会有什么麻烦？”陆五沉思了一下，问道。

“监察官想找茬太容易啦。比方说，随便找个半通不通的理由，她就能逮捕你。正常情况下这会交由总督或者正规军那边的专职法庭审判。而现在总督没了，这意味着一切很有可能她说了算。可别忘记她是一个贵族，有很多亲友，您可能莫名其妙的在牢房呆一辈子。”

“阿琪会输吗？”陆五问。“她应该是有赢的自信才这么做的吧？”

“这个可能性就太低了。”伊万直接回答道。“如果让我判断，那么我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圈套和陷阱。陆五阁下，您还记得我是怎么输掉的吗？因为我错误的认为——不只是我，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毁灭者的智商不高，只会也只能进行正面的猛打猛冲。但是事实证明这是完全错误的。这意味着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我想，凯查哥亚特甚至会很遗憾这个陷阱抓住的只有我这么一只小不点的猎物。”

这一次失败的资料已经传到后方。陆五不是很清楚后果，但是想来其他地区的难民营里如果还有武装力量想要反击，在看到这次反击的后果都要稍微掂量一下了。

“而且，很显然，凯查哥亚特掌握着相当高的科技水平。”伊万加重了语气。“那样的高科技文明，如果说他们只发展了近战武器而没有远程武器……我想，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判断。”

“啊……”陆五突然想起高手说过的，毁灭者的那种镰刀——尽管看上去介于骨质和金属之间，并不怎么起眼，但是实际上却是一种高周波武器。尽管高周波似乎不是特别高的科技，但是可别忘了，哪怕在地球上，都还没发展出可供步兵使用的高周波武器呢。

“那你为什么不说服她呢？我的意思是，警告一下她？”

“是啊，为什么不警告她呢？”伊万看了陆五一眼。“因为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是我们的战友和同僚吗？不，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一堆垃圾、累赘和废物。他们只会希望我们去为他无条件的卖命，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不会为我们做。警告和说服有什么好处？他们就会因此承认我们？认为我们是他们中的一分子，还是继续当我们是一群多余的丧家之犬？”

“为什么会这样……”陆五突然之间想起了之前难民营的生活。不管是士兵还是平民，都只能得到一点点的糊口的食物。对于这个有着悬浮火车的世界，这显然不是用“物资不足”或者“运输能力不够”来解释的。只能说是刻意为之。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刻意为之，陆五却也不是很明白。

“因为术士和贵族们不希望总督死了，而我们还活着。”伊万说道。“他们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去死。哪怕面对着无法战胜的敌人也一样。不说这个了，陆五阁下，你要明白，这件事情想要置身事外是很难的。如果我们不涉足（我们假设阿琪不会采取什么手段来强迫），相信你明白，一旦阿琪幸存下来，她有很大的可能报复我们。如果她死了，介于她监察官的身份，你难辞其咎。因为事实上，迦舍城这边，地方军实际上只有我们一个军团了。”

事实上用“一个”来衡量都是错误的，因为只有半个。而其他的部队都已经被彻底打垮，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在可预见的未来都没有恢复的希望。

“所以如红衣所说，拒绝阿琪的要求完全是不可取的。您都必须参加到阿琪的这一次冒险中来。所幸，她只希望我们充当炮灰，为她暂时吸引一下凯查哥亚特的注意力，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差以得到更好的突袭优势。所以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少上很多……”伊万说道。“如果您担心失败会动摇您的名誉，那么我可以提供一个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派我，或者派红衣具体执行行动就行了。如此一来，就算是失败，您在荣誉方面受到的打击也不会很大。”

陆五看了看对方，没说话。

“如果您愿意，可以委托我和阿琪谈判。利用这个机会，我们能够一下子将整个军团的军备一次性装配起来。反之，如果我们依靠我们这个小小矿场的出产，我们需要，”伊万停顿了一下，“四千多次正常交易后，才能完成这个目标。这还是以现有的东西考虑，不算现有的装备折旧和维修的问题。”

相关的东西其实都是红衣在具体负责，陆五也不知道每一次交易的具体情况（这是因为他没去关心）。但是伊万能够一口报出来，说明他肯定知道一些，至少是事先推算过。

“而且，我这边还有一个优势。我之前曾经告诉过她，我希望陆五阁下战败，然后我才能取而代之。所以，如果阿琪想要做些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情，她一定会利用我的。所以您至少不必担心阿琪的暗算。”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陆五不解。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拥有什么主角光环，能够让伊万纳头便拜，而且从此忠心耿耿什么的。

“因为您能蒙辉月眷顾。”伊万说道。这句话通常的含义就是“您很幸运”的意思。“或者说，我想要看到您到底能走多远。我始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我想知道，我的失败到底是因为我仅仅运气不好，还是我确实缺少某些必不可少的素质。”

“陆五阁下，说句实话，眼下这个局势，虽然阿琪胜利的机会渺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她成功了，那么我们有机会掌握整个矿区。”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此一来，您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甚至可以说，您在这场女妖之门竞赛中占据了领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