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J也呆了一呆。

原本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死神迎面扑来，但是一转眼之间，死神挥舞的镰刀却斩向了面前这个女杀手。

这个是……手枪炸膛了？

一支正常维护的枪支炸膛几率非常非常小。像J这种职业人士，从来都是自己亲手保养维护自己的武器的。所以战斗的时候，他绝不会去考虑炸膛这种超级低的几率。他更加无法想象对手——在J眼里，这明显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和足够实战锻炼，枪法如神的职业杀手——居然不懂得保养枪支。

所以发现对方的手枪炸膛的时候，他也禁不住呆了一下。

更加无法理解的是，按理说一个杀手在发现自己枪炸膛之后，应该第一时间丢下已经损坏的武器并且换上备用枪械（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在炸膛中受伤）。如果她没有备用枪械，那么应该立刻扑上来努力进行一场贴身搏斗，或者是转身撤退。这两者都是正常的备选策略，但是眼前这一位女杀手却反应非常奇怪。

她没有丢下武器，而是反复的扣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扳机。在连续扣了十来下发现无效之后，女杀手迅速的……

给自己的手枪换上了子弹？

这种愚蠢的动作虽然让人惊讶，但不影响J举枪瞄准。

女杀手还在继续的扣动扳机。虽然她刚才换弹夹的动作很漂亮，但是这改变不了她正在干一件蠢事的事实。

咔哒……咔哒……咔哒……大概前后按下了十几下的扳机……不过正如每个人都猜得出来的，爆膛后的手枪是不可能射出子弹。连接的撞针的机械装置还能扣动，本身就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奇迹了。

J爬起来，走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也许是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来到了一个最合适开枪的位置，但是却没有开枪。

两个人现在相聚十米，边上没有任何可供利用的障碍物。女杀手后方就是一根承重柱，也就是身体活动受到了一定限制。

这种距离内，没理由会打不中的。

至少J是如此的相信着。他之所以现在还不开火，完全是因为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算是……游戏吗？对方好像不理解手枪已经炸膛，只是在徒劳的重复着“开枪”这个动作。感觉上，就像是猩猩或者猴子之类的动物拿到了人类的科技造物，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在使用而已。

只要是正常的人类，至少都懂得枪支的基本常识吧。炸膛之后，如果说抱着万一的希望而扣动了几下扳机那是可以理解的，这样不闻不问的持续犯傻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不是人类吗？J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一开始的时候，J并不觉得这是正确的答案，但是马上，一股冷气迅速的从脚底板直接升到了脑门。

因为对方的墨镜掉了下来。

这种夜晚居然带着墨镜……这种事情本身就显得很诡异。不过那个时候J没闲暇去深究，只是确认那不是某种高科技造物后就不管了。而刚才的枪战中，一发子弹把墨镜的脚打飞了。缺了一只脚的墨镜理所当然的戴不稳，现在终于掉了下来。

墨镜能够遮挡很大一部分面容，所以虽然双方刚才已经持续对抗了两三分钟，但是此刻J才能真正的看到女杀手的容貌。

墨镜下的眼睛并不是预想中明眸，而是黑暗。不，说是黑暗也不合适，应该说她的眼睛是一团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黑暗。

这是很别扭的用词，但是确实只能这么形容。

没有瞳孔、眼珠，只有黑暗，然后又有红光从这宛如深渊一般的黑暗中散发出来。因为之前心里有起过这个念头，所以J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这货不是人类。

“吧嗒。”墨镜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依然在扣动扳机的怪物终于察觉到了这件小事，她停下了扣板机，然后手一甩，将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手枪丢开了。

然后，她冲着J做了一个似乎是表示“无奈”的手势。

这个意思是……伪装已经被拆穿，所以这场战斗没办法继续下去的意思吧？

这么近距离来看，女杀手——不，应该叫怪物——的身材纤细，虽然胸部高高隆起，但那手臂并不结实，如果J使出全力似乎能轻松折断。不过，那应该是一个伪装。就像它刚才戴在头上的墨镜一样。

既然是怪物，那就不能以人类的标准来衡量。

对眼前举起武器的男子做出这种轻松的手势，不知道是认为自己不会受到攻击，或者自信满满地觉得即使遭到攻击也能轻松应付。但是J直觉的认为答案是后者——对付像你这样的家伙很容易，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刚才我只是陪你玩罢了。

如果是普通人，在确认对方是非人类的怪物之后，估计会在恐惧中逃走吧。但是J可不一样。一方面是胆量的问题，另外一方面也是武器的问题。

J手里的手枪，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虽然是手枪，但是威力和几乎能和步枪媲美了。而且他也带了足够的子弹。如果能连发射击的话，哪怕这个怪物的身体是用铁做成的，也一定能撕碎。

说起来，这个怪物确实很像是某种机器人。难道是机器人产生智能叛逃了？不过人类真的能造出这种东西吗？还是，它是外星人造的？

让我来粉碎你那轻视的态度。这是J一瞬间做出的决定。

J带着连身经百战者似乎都会感到害怕的锐利眼神，默默看着面前的怪物，想要找到比较合适的弱点。老实说，怪物此刻好整以暇的态度令人讨厌，但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J足够的机会。

在刚才对峙的时候，他已经在慢慢拉开距离。

对于枪战来说距离不是什么要紧的因素，两个人距离多几米或者少几米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此刻怪物已经没有枪了，所以距离就显得很重要了。进入肉搏应该是打不过的，但是只要在对方冲过来的过程中，准确的射击要害那就没问题。

“#￥*……”怪物开口了，虽然之前没料到对方会说话，但是确实说话了。J能够粗通多种语言，但是却完全听不懂怪物说的是什么。不过，语言虽然说完全听不懂，但是还是能透露一点信息的。

不管怪物想表达什么，她明显不是表示要投降。

大概是了解手枪子弹的威力，所以才露出这份自大的态度吧。不过，J是用科学的态度判断出，不管怪物皮肤下到底是不是机械做成的钢铁之躯，他都有很大的胜算。使用他的特制手枪，集中攻击一个点的话，哪怕是钢铁之躯也能贯穿。

这就是人类和怪物区别的关键所在——如果想要嘲笑失败者的话，那起码要将其打败之后再来嘲笑吧。

J已经把第一目标定为脖子，第二目标定为胸口。只要能够连续四发子弹命中，就算是铁做的脖子也能被截为两段。至于胸口……必须换上一个弹夹，但是只要能打中七八发，应该就足够破坏了。

J依然缓缓后退，双方距离一点一点的拉开。他没有开枪，而怪物也没什么反应。双方都在耐心等待着。J在等待更合适的机会，而怪物应该在等待J先动手。

那是强者的自大，但是对于J来说，这份自大正是他用来击败对手的武器。利用这个机会，J给自己换了弹夹。那不是普通子弹，而是特制的穿甲弹。

这是专门用来攻击防弹车的子弹，能够轻松射穿厚厚的钢板。哪怕钢铁之躯也挡不住它。

因为是大厦的缘故，所以面积实际上相当大，J已经和对方拉开了近二十米的距离。刚才他已经见识过对方的速度，所以确信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不过就在他停下来的瞬间，对方开始前进。

没有刚才冲锋时候的敏锐而轻巧的躲避动作，而是轻松写意地迈步前进，感觉毫无防备，步履轻盈到简直像是要去郊游。

J没有说话，因为觉得如果说出口就会让之前的屏气凝神前功尽弃。然后，就在对方迈出下一步，脚已经迈出却未踏上地面的瞬间，他扣下了扳机。

一发子弹射向脖子，而对方完全没有躲避动作。

赢了！J虽然觉得胜利有点轻松，但是他确实是如此确信。就算对方的脖子是超越了钢铁的合金，这一下也能产生巨大的破坏，起码能开一个大缺口吧。

但是，对方的身躯上完全没有出现预料中的缺口，而是伸出了一只手。

一发变形的弹头从它手中滑落，掉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抓住了子弹？不是避开，是……抓住？

J一瞬间感觉空气似乎整个结冻，他必须不断拚命呼吸才能让胸腔重新充满氧气。

“……怎、怎么可能。”虽然这本来是心里的想法，但是这一次，声带和舌头不自觉的将其反馈到现实之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在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