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曾校长和钱主任领着林驹，挨个教室外面转悠。

“林驹，你看看，你走这几天，变化大吧，你看看灯，各个教室都换成日光灯，一个教室里两个，大教室里面四个，这回才是灯火通明啊”。

林驹一看，还确实如此。难怪觉得教室里面比原来亮堂了不少。

“嗯，不错，曾校长，钱主任，你俩的工作成绩很大啊”。

“那是当然啦。你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在后方也不能稍有懈怠啊。”

“现在，我们就是全校总动员。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和钱主任从师范学院请来的老师，给咱们学校的老师培训的，一节课20块钱，20块钱啊，这回我是豁出去了”。

“老师们白天有课，就晚上培训，这个方法，跟你在马家堡子的做法，不谋而合，今晚上是语文和物理课培训”。

什么不谋而合，你们就是抄袭我的做法吧。

“你再看看教室里面，是不是都有老师坐堂监督”？

林驹这才想起来，刚才走过的教室里面，确实都有老师在教室里面坐着。

还有好几个老师，干脆就在讲课辅导。

“还是钱管用啊，老师们一下子都自觉起来，抢着给学生辅导。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这才对路么。不用咱们督促，他们自己就着急了”。

这其实就是学校版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打破了大锅饭，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最大限度地调动人的积极性。

钱给到了，仅仅是为了钱，老师们也会卖力。

到了复课一班，林驹觉得有些异常。

“哎哟，座位重排了，我记得原来是男女生混合排的吧”。

“是，复课班改了。现在女生全都在前面，男生都在后面。省得男女混坐，一个个心猿意马的，精力不集中”。

曾校长得意地说道。

“这里面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没法再传递纸条了。哼，一个个的，年纪不大，不想着好好学习，竟然想谈恋爱。小王八犊子，学校是他们谈恋爱的地方么？他们是来考大学的”。

钱主任愤愤道。

有点儿太没人性了吧？

应届生年纪小，严格要求是对的。复课班有的都二十来岁了，一个个都处于发情期，哦，不，处于青春期，谈谈恋爱也正常嘛。

就算是考不上大学，忽悠个老婆回去，夫妻双双把家还，也算是没白念一回。

你们有老婆陪着，小热炕头一睡，年轻人就得干靠？

“我给他们下了死令，凡是谈恋爱的，一律回家结婚去，这里坚决不要”。

“他们要是真能成了，我还恭喜他们，结婚的时候，我还去随礼。但是想在学校谈恋爱，没门儿”。

“对，林老师，曾校长在这方面可是有过深刻教训的。当年他要不是在高中的时候谈恋爱，现在早就……”。

“钱主任，你喝多了吧？我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么？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

“不是，校长哪能在高中的时候就谈恋爱呢，是我记错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当初失恋想要跳河。要不是我拉着你，你早就喂鱼了，还能有今天？

钱主任暗中腹诽。

第一排教室走完了，几人准备绕过房头，到第二排教室去。

就在拐弯处，看见几个黑影在晃动。还传来一阵打骂声。

“怎么回事儿”？

“曾校长，钱主任，这两个混小子不听话，正在收拾他呢”。

林驹一看，正是复课二班的陆老师和张老师。

“犯了什么错误”？

“上午的时候，偷着跑出去听评书。晚上又偷偷跑出去，要去看《大西洋底来的人》，你们说，该不该收拾他们”。

“该，给我狠狠地收拾。还想看电视，学校老师看电视都停了，你们还想看。来，让我也来踢他们两脚”。

曾校长和钱主任借着酒劲儿，噼里啪啦踢了两个倒霉蛋一阵。

“你们是来考大学的，父母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供你们上学，就是为了叫你们考上大学，将来有点出息。这电视是你们看的么？评书是你们听的么”？

“考上大学，进了城，看电影，逛公园，轧马路，挂马子，随你们便。考不上大学，哪里有资格享受这些”？

马子，是不正经的年轻女子的称呼，被视为失足女。挂马子，就是跟失足女不清不楚的。基本上类似于后来的找小姐。

曾校长这些话，在林驹听来，都觉得说的有些过分了。

虽然有些道理，但也太绝对化了。

这简直就跟古代科举差不多，一旦金榜题名，就什么都有了。不仅能当官儿发财，就连到青楼去，都成了一种风雅的情趣。

难道考不上大学，人就一点儿前途也没有了吗？

现在林驹有点儿怀疑，自己提出的这个计划，究竟是为了什么？

“叫他们回家反省一天，把家长叫来。不行就叫家长领回去”。

“好，我俩再给他们讲讲道理”。

三个人走了，后面又传来打骂声。

“两个小混蛋，你们不争气不要紧，还想断了我们的财路”？

“还想看《大西洋底来的人》，这回老子就把你们打得找不着大西洋”。

靠，你就是不打他，他能找到吗？

唉，打骂就是硬道理。

第二排教室的第一个教室，是复课三班的教室。

就见教室外面的两个窗户上，有五六个学生趴在窗台上，抻着脖子往教室里看。

钱主任过去，在一个男生屁股上踢了一脚。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

“犯错误了，老师叫出来凉快凉快”。

“犯什么错误了”？

“搞小动作，不注意听讲”。

“该，在这好好凉快吧”。

再看教室里面，在前面，还有三个学生站在那里听课。

正在讲课的，是外语孙老师。林驹外出这几天，就由孙老师代课。

在老师们的话里，站在教室前面听课的惩罚，叫做“精神精神”，

在外面窗台趴着听课的，叫做“凉快凉快”。

类似的惩罚手段，不是今天才有，以前也有。

不过以前用得比较少。现在应该是受了全校动员的影响，教学成绩跟个人的收入挂钩了，才开始强调纪律，不断地使用惩罚手段。

其他的教室窗外，也有被请出来“凉快凉快”的学生。

教室里面，也能见到站在前面“精神精神”的。

看来，老师们确实被动员起来，一个个简直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