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于飞说要去看养蜂的，石芳问道：“你不会是想着去买些野生蜂蜜回来吧？”

“我可是听人家说了，你看着那些养蜂的是给你从自家蜂蜜桶里舀的，实际上那是他们早就已经添加过其他东西的，好心的给你添红糖水，心黑的那就给你加一些甜蜜素啥的。”

“你要是想吃蜂蜜了，回头我让咱妈跟咱大舅要点，他们村就有养蜂的。”

于飞乐了：“你咋就知道咱舅给咱的就是纯蜂蜜呢？说不定人家也是用掺假的蜂蜜糊弄他呢？”

石芳倒是很有信心：“他们不敢，他们要是真拿掺假蜂蜜糊弄咱舅，那就等着挨揍吧，咱舅在他们村里那就跟……根……”

她跟了半晌，最后才对于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就跟咱山峰哥差不多。”

于飞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感情这又是一刺头啊，怪不得石芳那么有信心呢。

顿了一下，于飞说道：“其实吧，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弄回来两箱蜜蜂咱们自己养着，你看昂，再过一段时间，这些桔梗就能开花了，就能收获桔梗花蜜了。”

“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蜂蜜，吃过桔梗花蜜吗？”

石芳摇摇头：“我从来都不吃蜂蜜的。”

原本正想长篇大论的于飞顿时就偃旗息鼓了，面对一个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人，这还要怎么去说服她，难道还能靠自己的描述，然后让人家去想象吗？

这就有点不靠谱了，不过于飞的脑子转了两圈，在石芳的耳朵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后者听完之后，脸立马就红了，伸手在于飞的腰上使劲的扭了一圈。

“你就是这么不要脸，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赶紧该干嘛干嘛去，我去看看果果她们两个去。”

说完石芳逃跑一般的离开了于飞，后者呲牙一笑，小声的嘟囔着：“我这可是为你好，不光营养，还美容养颜呢……”

……

开着车子的于飞循着记忆找到那个养蜂的人家，说是养蜂人家其实有点勉强，实际上就是一对中年夫妇，在路边上搭起了一个帐篷。

一排蜂箱就那么弯弯曲曲的摆在帐篷的后面，此时那对夫妇正在摇蜂蜜，男的从蜂箱内取出一块蜂巢板，用刷子清理掉上面的蜜蜂。

待他清理干净之后，放进一个透明的圆筒形玻璃器皿中，那个妇女就开始摇动外部的一个把手，然后那个蜂巢板在机械的带动下在玻璃器皿中做离心运动。

黄褐色的蜂蜜就被甩了出来，顺着玻璃壁缓缓的往下流淌，此时玻璃器皿的底部已经有着大约四指来厚的蜂蜜。

于飞也是第一次现场见到采蜜，原本那个男的想上前招呼他来着，不过他摆摆手示意不用那么着急。

或许这种围观的场面他们经常见，所以也没有太过在于有一个外人在场，两口子都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那个的妇女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纱罩，之后又指了指在空中飞舞的蜜蜂，示意他注意保护自己，这些蜜蜂可是会蛰人的。

于飞对她的善意提醒报以微笑，而后又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比较厚的动作，然后又给放到脸上。

那个女的笑了笑不再说话，这时候她老公又清理出一块蜂巢板，两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

这一系列的操作一直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那个玻璃桶里的蜂蜜也积攒了厚厚的一层。

两人把所有的蜂箱都给恢复原位之后，收拾了一下工具，抬着那个玻璃通就往回走，于飞就那么跟在他俩的身后，他第一任务就是想从这里买走几箱蜜蜂。

如果不行，那就退而求次，把这桶里刚摇的蜂蜜给买走，虽说这个里面有些杂物，但过滤一下之后，绝对比市场上经过加工的蜂蜜要好的多。

他跟的紧的原因就是因为石芳的那句话，他们卖的蜂蜜都是添加过其他东西的。

于飞觉得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不管是真是假，虽说有时候自己亲眼所见未必是真，但这种时候，还是自己的眼睛比较管用。

两夫妇把那个玻璃桶放在帐篷的边上，他们先是把身上的那层纱衣给去掉，于飞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额头上都见汗了。

看来这个活虽然轻巧，但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的轻松。

于飞上去递了一支烟，那个男人摆摆手说自己不会，于飞也不介意，自己给自己点上一支。

“这些蜂蜜怎么卖的？”

于飞一上来没有先问蜜蜂是怎么卖的，这是人家的饭碗，就好比你去买烧饼能问人家的炉子多少钱卖吗？当心人家用烧饼夹子敲你。

那个男的笑了一下，脸上岁月的痕迹又加深了几分：“卖啥卖？你要是想吃随便灌走一些就是了，不要钱。”

口音不是本地的，但估摸着也不会太远了，对于于飞这个‘当地人’他看似热情，实际上抱着一些些的警惕。

毕竟出门在外，就跟自己母亲说的那句人离乡贱一样，于飞也能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情，在农村，多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而这些离开了乡土，求生活的正经手艺人在面对于飞这样的人的时候，总会释放出一些善意，他们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于飞呵呵一笑：“我要的可多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正在忙活的女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于飞看来。

“别误会。”于飞解释道：“我不是那种拿了东西不给钱的人。”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票子，而后指了指那个玻璃桶说道：“你把那里面的蜂蜜给过滤一遍，我全都要了，不过我就一个要求，过滤的时候我要一直看着。”

看到于飞掏出钞票，养蜂夫妇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在听完于飞的话之后，那个女的笑了：“你是不是怕我们在里面加糖水啊？你就放心吧，我们家的蜂蜜从来都不会掺假的。”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是怎么过滤的，过些天我打算在我家里也养几箱蜜蜂，这样以后就能天天吃着新鲜的蜂蜜了。”于飞用一种调侃性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那你可受不了这种罪。”养蜂女似乎很健谈，对于飞说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一天天的就住在野外，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采蜜的时候还经常会被蜜蜂给蛰到，辛辛苦苦一年还没有打工赚的钱多呢。”

于飞挑着标点符号听进了耳朵里，看到养蜂男开始准备过滤的工作之后，他头也不抬的说道：“其实吧，我也就是养着玩，我有一个农场，就把蜜蜂往里面一放就好了。”

“不用满世界跑的，也没想着用这个来赚钱，能够自家人吃就行了。”

养蜂男拿出来一个跟于飞小时候见过的筛网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筛网使用纱布做的，他这个好像是用不锈钢钢丝做成的。

他把这个筛网放在一个盆子上面，这两样东西应该都是定制的，要不不可能会刚刚好的。

养蜂男把扣上筛网的盆子放到摇蜜桶下面的一个开口处，接着又打开上面的一个把手。

很快，一股黄褐色的蜂蜜就顺着那个开口处流了出来，透过筛网，最终流进最下面的那个盆子里面，一些杂质就留在了纱网上。

于飞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蜜蜂的尸体，有的甚至都成残肢断臂了，还有一些蜜蜂断掉的翅膀。

养蜂男对此似乎习以为常，脸上都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在看到那个盆子装个大半满之后，他关上了摇蜜桶上的开关，静待过滤网上的蜂蜜都流进盆子里面。

养蜂女在屋里寻摸出几个玻璃罐备用，在等待的空隙间，她开口对于飞问道：“你刚刚说你有一个农场，都是种什么的？要是像你们这种大豆小麦的，那还不够工钱呢。”

“主要是种大棚蔬菜，顺带再种一点药材。”于飞说道。

说完他问道：“听你们说话，不像是本地人吧？老家哪的？”

养蜂女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养蜂男一眼，后者开口道：“我们是鹿城的。”

于飞哦了一声说道：“那也不算远，也就是两百里地左右，开车的话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时候，滤网上的蜂蜜都已经漏完了，养蜂男换了一个盆子重复着刚才的工作，养蜂女开始往那些玻璃瓶里分装着蜂蜜。

“说是不远，但回趟家也不太容易。”养蜂男开口道：“就跟我媳妇说那样，一年到头只要是在家一天，那就是赔一天的钱。”

养蜂女一边分装着蜂蜜，一边抱怨道：“早就跟你说不让你养蜂了，回家随便做点生意也比这要强的多，还不用满世界的受罪。”

“今年一开始我不就说不让你跟着了吗？”养蜂男也有话要说：“我说我一个人就行了，是你非得要跟来的。”

“我不跟着你能行吗？活了大半辈子了，连自己的衣服都洗不干净，我不跟着你说不定你早就饿死了。”

养蜂女不甘示弱：“现在家里又没人了，你让我一个人在家做什么？天天打麻将吗？你挣的那些钱，给孩子交完学费之后还能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