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水不流外人田，天海所需的罐头包装纸，都是由搬到特区的郑记印刷厂设计生产的。

不是天海肉联厂非要舍近求远，而是天海罐头是主打出口的高档罐头，对包装纸的印刷效果要求很高。

因此，包装纸所必需的印刷技术和印刷设备，是首都这边绝大多数印刷厂所不具备的。

而极少数有技术和设备的印刷厂，又都是有自己背景。盈利与否从来就不是它们关心的事情。

这样的印刷厂，即便人和设备闲得长毛，也不会去接纯商业性的活儿。

好在罐头包装纸不大，运输很方便，运输成本也可以接受。郑记印刷厂从特区走铁路运输，一批次发过来几个大纸箱，就够天海肉联厂用上好几个月的。

“好主意！”李小龙不禁叫出声来。

刚才孙大海提及的，关于公司生产重心向外转移的问题，李小龙都明白，知道这才是符合公司发展趋势的正确选择。

但作为天海肉联厂的厂长，同时还是政府在编的干部，李小龙自然更多的要从自己的位置上考虑。

市里对天海肉联厂的出口创汇非常重视。由于种猪场升级，符合出口肉质要求的内三元仔猪出栏量增加，明年的罐头生产量与出口量肯定会大幅提升。

如果公司按照孙大海的计划，今后将产量往外省转移，那么明年的出口总额，基本是就是今后几年的一个标准，不会有太大变化的。

如果这样，市里肯定会对自己表示不满的，搞不好会把自己调离，闲置起来，换人来天海当厂长。

要知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自己的位置。一个利润丰厚，又能出口创汇，同时还是与香江的合资企业，正是那些希望通过镀金，来增加政治资本的二代三代们的最爱。

现在自己能坐稳厂长的位子，一来是企业刚开始发展，许多人还在观望中。二来部里、市里，甚至更高层，对厂子的关注度很高，使得许多人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如果在上面的关注下强行换帅，干得好，那还好说。一旦干得不好，那就不是来镀金了，而是在趟雷。

但李小龙这方面也麻烦，不要说犯错误了，就是企业发展有所停滞，恐怕立刻就会有人冲上来，挤开他，为别人腾位置。

李小龙的顾虑，在私下里对姐姐、姐夫说过。孙卫国给他的意见就是，先稳住工作，食为天与他保持正常的工作距离。

如果遇到有人强行来摘桃子，再由公司出面力挺。

孙大海后来出的主意，使天海的出口业绩能多增长两年。连先前这两年都算上，李小龙在行政级别属于科级单位的天海，连续干四年，也就到头了。

如果有人要来坐这个位子，可以，最少也给他一个实职副处才成。如果后两年天海的业绩好，那么李小龙直接破格提到正处，也不是不可以。

因此，孙大海后面提出的方案，基本上保证了李小龙未来在仕途上的发展。李小龙心里的感激，自然不用说了。这就是家里人，有条件时不用提醒，直接就帮你帮到位了。

随后，大家又对目前食为天系在管理上，技术发展上，以及人员配备上，交换了意见。

这些跟孙大海关系不大，他也丝毫没有想要介入的心思。

食为天是家族投资的企业，黄菲菲就是家族聘请来的职业经理人。有她的管理，孙大海才不会多操那心呢。

孙大海闲得无聊，现在又不合适出去，于是就从孙卫国的书桌上找出一张白纸，随意在上面写写画画，消磨时间。

像今天这样的会，是没有主题的。只要和公司有关的事，大家都可以说。参加的人也不固定，只要是管理层，谁有空都可以来。

大家平时都很忙，聚在一起交流的时间几乎没有。所以，年初黄菲菲就提议，这样的会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

孙大海总觉得这就是一次领导层的团建，他这还是第一次出席。

孙大海刚放下笔，他涂鸦的纸就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抢走了。

黄菲菲得意地冲他笑了笑，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

孙大海画了一张草图，中间是一个实心的圆，旁边写着首都两个字。上下还各有一个空心圆，上面的写的是龙省，下面写的是中原。

黄菲菲想了想，明白了孙大海的意思，她不禁为孙大海的想法击节叫好。

以首都为中心，形成一南一北两个大型生猪基地。其辐射面，覆盖到长江以北整个猪肉销售区。

黄菲菲凑到孙大海身边，指着首都左右两个被删掉的圆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孙大海。

孙大海苦笑着摇摇头，在纸上些下“牛、羊、奶牛”四个字。然后用笔划掉，又写上“五年”两个字。

黄菲菲恍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地说“蒙区和东山省？位置选得不错。”

看得出来，黄菲菲对大陆了解的越来越多，对现在这个工作，她还是非常认真的。

黄菲菲比较兴奋，她在纸上写：“早点开始干，不成吗？”

孙大海叹了口气，写道：“资金、技术、人才”，然后在下面，有特意加大的字体写上“政策、运输、销售”六个大字。

孙大海索性在纸上继续写，他在龙省的圈子旁写上“1982”，在下面中原省的圈子旁写上“1984”，在蒙区和东山省的圈子旁写上“1986-1990”。

这其实就是孙大海设想的，食为天在八十年代的发展计划。他想要告诉黄菲菲的，其实还有很多，不过只能找时间私下说。

公司发展，不是越快越好，步子太大，根基不牢，就容易扯到蛋。

八十年代，意识形态的斗争正在激烈地进行着。食为天虽然挂着香江公司这块挡箭牌，但孙大海也绝不想成为靶子。

这也就是孙大海为什么把食为天系，全设计成合资公司的道理。他宁可把利益分享出去，在经营管理上受到牵制，也要拉拢一批支持者，维护公司的安全。

只有进入九十年代，太宗南巡讲话以后，才是食为天系在国内高速发展的真正时机。

现在公司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基础，培养人才，储备技术，练好内功，悄悄地猥琐发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