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雨倒下了。

他的身体依旧处在最紧绷的状态中，浑身上下喷薄着剑气，战斗状态下的他身体密度似乎增加了无数倍，随着他的倒下，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小院都跟着轰然一震，废墟中顿时多了一片又一片剑痕，纵横交错，不断蔓延。

很难用具体的语言去形容这一刻的荒诞与怪异。

像是两个绝世高手决战紫禁之巅，双方你来我往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结果在其中一方刚刚变招的时候，另一方突然被打了冷枪一样滑稽。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没有任何事先预兆，甚至在枪声过后，江上雨出色的感知都没有发现这一枪是从什么方向在哪发射的。

而且这一枪极快。

直白点说，甚至快过了江上雨的认知，直到胸口被一枪洞穿的瞬间，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危险，但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很简单，简单的有些朴素的一枪。

没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光影，也不像是凶兵那般毁天灭地，它发射的就是一颗子弹，一颗快的让所有人都很难反应的子弹。

子弹的穿透力强大的不可思议，但贯穿胸膛的瞬间同时带动着大量的病毒，细菌与陌生辐射，论威力，它似乎没什么，可要说单体的杀伤力，却恐怖的有些匪夷所思。

身体倒在地上的瞬间，江上雨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恐怖的病毒和细菌疯狂的破坏着他的神经，他的视线在这一刻完全扭曲，变得越来越模糊，呼吸也开始变得短促，他似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那双之前还真正意义上可以催山破海的手掌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体内的肌肉开始溶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变得透明，淡黄色的浓液在鼓胀之中不断的流动积蓄，脓疮极快的破裂，浓液流淌出来，开始腐蚀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脸上，胳膊，胸口凸起的血管都变成了黑色。

生命力以最直观的方式疯狂的流逝着，像是打开的水龙头，不断奔涌。

王圣宵缓缓走了过来，他是机械生命，他也有惧怕的病毒细菌和辐射，但却不是这种专门用来杀伤生命体的东西。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学会谦逊一些。”

没有耽误时间，王圣宵的手掌抬了起来，蓝色的光线在他手中缓缓流动，他的声音平静而淡漠：“突然增强的个人实力是好事，但也要看怎么用，你太傲慢了，老实说，我到现在都没想通，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能让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冲到幽州的。”

“呼呼...”

江上雨的呼吸愈发急促，他的喉咙里似乎卡了无数的痰液，声音含糊不清：“是...是...是...”

“是谁？”

王圣宵有些好奇。

“......”

这一刻，江上雨甚至连身体的抽搐都凝固了一瞬。

“呵...”

王圣宵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问到底是什么东西伤了你，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蓝色的光线依旧在他手里流转，但却不是在为武器蓄能。

他这是在用自己和轩辕无殇的联系临时创建一个空间通道，也就是科技权限高手用来输送机械军团的次级空间。

但这显然是远远超出了科技权限四级破坏者能够做到的极限，轩辕无殇能这么做，不仅要借助和王圣宵之间的联系，还要借助身边的李天澜正在逐渐复苏的真实烙印的影响，只有如此，才能勉强尝试一下。

如今看来，尝试还算是成功，轩辕无殇在那边努力，王圣宵在这边配合，最终大概能够开出一条几毫米的次级空间通道。

几毫米的通道确实小的可怜，但利用这点空间，轩辕无殇却可以输送大量的纳米机器人过来。

纳米机器人可以顺着江上雨的每一个毛孔渗入他的身体，帮他清理病变的同时占据所有要害位置，将他彻底控制起来。

是的，就是控制。

趁着机会彻底干掉江上雨？

现在这么做一点难度都没有，王圣宵随便一击都足以把现在的江上雨挫骨扬灰，让他死的不能再死。

可问题是王圣宵没办法这么做。

这是来自于轩辕无殇的直接干预，在这种干预之下，他连类似的念头都没有。

江上雨不能杀。

至少不能被王圣宵杀死。

中立阵营对混乱的研究本就是处在极为匮乏的阶段，江上雨现在虽然残留着的只是混乱的气息，可这道气息本身的层次却极高，也就意味着研究价值巨大，而江上雨本身也是可以沟通的，这代表他是比路西法还要珍贵的素材。

轩辕无殇作为科技权限的八级巅峰，给他一个疯狂科学家的评价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日后离开这里，摆脱了真实环境之后，他的实力处在巅峰状态，自然也就不在惧怕江上雨身上的‘未知’气息，到时候切片研究都是客气的，他要把江上雨身上每一滴骨髓都研究透彻明白。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江上雨现在拥有的是李天澜的武道实力，武道树都在江上雨身上，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李天澜的武道实力也就成了一个很难再去触摸到的概念，日后即便是能找回来，也会无比麻烦。

李天澜的武道树跟无情有着最直接的关系，事关权柄，这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把他控制起来，带到李天澜面前让李天澜去杀，这样轩辕无殇也可以在李天澜杀死江上雨的一瞬间将他转变成另外一种可以研究的状态，他们一个拿回了实力，一个有了研究成果，可谓双赢。

所以不管怎么样，江上雨现在都不能死在这里。

光线在王圣宵手中不断伸缩。

王圣宵看着江上雨逐渐暗淡的眼睛，认真道：“听说过零号武库吗？”

零号武库...什么...东西...

江上雨浑浑噩噩，他的思维反应已经变得越来越慢，不断加重的伤势在清晰的掠夺着他的生命。

“一个有很多奇怪东西的地方，乱七八糟的...”

王圣宵淡淡道：“你中的这颗子弹就是零号武库里的东西，代号诅咒，枪械也是配套的，中洲当年无意间得到这东西之后，打磨出配套的枪械和子弹，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用来杀人的话，同样也是有代价的...”

他沉默了下，摇了摇头，在他的扫描中可以清晰的扫出那个枪手的...尸体。

成宇，代号穿山甲，所有资料都是保密状态，他没有什么牛气冲天的代号，可要说到枪法，即便是放眼全中洲，他都可以说是枪法最好的人之一。

三一胡同内绝大多数人都随着江上雨的到来而撤离，成宇是王圣宵点名留下来的死士。

更准确的说，他点名要求留下来的，只有那一套‘诅咒。’

作为零号武库的底蕴之一，‘诅咒’的枪械和子弹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最严格的方式封存的，隔绝辐射，隔绝病毒，一道道的工序极为繁琐。

诅咒曾经在研发打造的过程里造成过一个中大型实验室的全军覆没，它的危险程度也配得上那一道道的繁琐封存程序。

‘诅咒’的子弹有两颗，但枪械却只能发射一次，本体是天外陨石，而中洲制造的仿品枪械同样可以勉强发射另一颗诅咒子弹，但射速极慢，威力也会大降，所以这一次用来狙击江上雨的，是原版子弹加上原版枪械，仅此一发。

这玩意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很不稳定的辐射源，同样也是因为辐射，被辐射覆盖的人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存在和气息，因此在江上雨感知扫过去的时候，他什么都发现不了，因为那就是一团辐射，这根本不是游侠感知能够感知到的东西。

而枪手拿着‘诅咒’瞄准开火，触碰枪械的瞬间就已经被辐射和病毒侵袭，巨大的危害意味着这一枪还没开就已经把自己送到了绝路。

在中洲的研究中，原版子弹和枪械搭配起来，一枪命中江上雨的可能性最多只有六成，刚刚过半，根本没有百分百成功的把握，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敢把枪端出来的，绝对是真正不怕死的忠诚死士。

而王圣宵也没有让人释放，他在最合适的情况下动用了重力武器，重压之下，江上雨的速度骤降，心神凝聚，对周围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已经到了极限的枪手果断出手，一枪直接打在了要害。

江上雨起不来了。

而开枪的枪手，在中枪的人还勉强支撑的时候，自己已经完全溃烂，死在了狙击点上。

王圣宵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你这次栽的不冤枉，中洲作为霸主，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对付高手的能力？

诅咒就是一份大餐，刚端出来就被你吃掉了，仅此一份啊...

其实中洲啊，其他五大强者那些，每个人都有点压箱底的玩意，威力嘛，杀四级权限的高手勉强也够了，难的是怎么能够打到你们...

如果没有重力武器的话，哪怕你事先察觉不到危险，你至少也有四成的把握在子弹临近的瞬间做出闪避，子弹打中心脏和打中肩膀，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了，而我刚好也有一些小手段，十倍重力之下，砰的一枪...”

王圣宵很满意的出了口气，他手中不断伸缩的光线终于稳定下来，看着地上的江上雨，他露出了一个像是大反派的满意微笑：“这一枪，可真特么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