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省位于华国经济相对发达的东南沿海，就算是离县城较远的乡村，普通基础建设也相对不错，平坦的水泥路，经常检修的路灯，让秦旭他们一路顺畅地回到千峰县县城。

至于老秦师父，很满意秦旭今天的灵气收获，叮嘱秦旭找个时间抽空修行炼兽诀，将眉心灵窍那条胖乎乎，黑灰色的灵气鱼儿炼化成灵力。

他还特意指定了陪秦旭修炼的小虫，就是那两只还窝在秦旭单肩包里，每天被喂点蘑菇的毒隐翅虫。

交代完这些，老秦师父就安静蹲在秦旭右肩，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警察外出执行任务时，很难分清楚休息和工作的时间。

其他的寻尸工作也很繁重，而潮海市内，新的案件更需要人手，所以这些陈年旧案，警方能投入的精力十分有限。

印福明等人就在回程车上，睡了一觉，连夜开始根据受害者遗物提供的线索，进行案情分析。

尽管他们知道，他们加班加点侦查的案子，未必能够收到检察院的逮捕通知单，就算能够逮捕，也未必能最终将案犯送上审判庭。

但是，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该完成的责任，印福明几人没有丝毫懈怠，依然尽职尽责。

带着小憨蛙找尸体，以秦旭为主心骨。

而进入正常侦查环节时，秦旭八竿子也比不上印福明这几位老刑侦的经验老道。

就连看起来最不起眼，天天拿手里照相机当宝贝的高广平，手上侦破的案子，也够写一本刑侦小说了。

借了千峰县警察局的地盘，工作开始。

范朗园的工作很大，可以说，除了小憨蛙以外，他就是死者的代言人，尽可能地还原死者死亡那一刻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这一个案子，由于小憨蛙的帮助，是在已知犯罪嫌疑人的情况下，寻找受害者。

因此，范朗园的工作，则是从埋藏二十多年的尸骨中，尽可能寻找张新国杀人的证据。

听起来，似乎比毫无头绪的杀人案简单一点，但由于被害人死亡时间太久，许多关键性的线索，比如说血液，毛发，精斑的生物信息很难提取有效的物证。

正如老秦师父所说，印福明三人的意志力很强。

在经历了秦旭三个小时鬼音的洗礼之后，仅仅在车上躺了不到一个小时时间，除了高广平神色还有点儿萎靡，印福明和范朗园完全恢复了战斗状态。

作为非刑警队的基层民警，在小憨蛙出现之前，秦旭能直接参与侦查的凶杀案数量不多。

基本上辖区内的较大的刑事案件，接到报案之后，就直接转到东城区刑警队。

在这一夜加班中，秦旭跟着他们打下手，学到了很多只能在一线刑侦工作中，非常有用的手段。

当然，这也是印福明几人，乐于教导秦旭的关系。

小憨蛙今天吃多了腐灵虫，被秦旭放进从楼下快餐店要来的圆形餐盒里，泡着秦旭顺手从千峰县警察局洗手池装自来水，难得白白软软的肚皮朝上，四肢大张，漂浮在这一小洼水上，一副本蛙吃撑的模样。

它这样子，秦旭知道没事，倒是把印福明他们吓了一跳。

大概在人类看来，这只还不到他们大拇指高度的小青蛙，看起来实在太脆弱了。

在秦旭确认过好几次，这小家伙安然无事，只是在休息，印福明他们才算放心。

不过，看到小憨蛙简陋的泡澡盒，还是忍不住吐槽。

“秦旭，咱们小塘的工资还是不错的啊！下次订做一个外出的移动水景盒，带一桶好水，让它住得舒服点。”

印福明凶脸碎碎念。

“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下就上网给他订做一个。”秦旭习惯了这班人的护犊子，熟练地应道。

“不用上网，还要快递什么，太麻烦了。”高广平视线离开桌面上腐败极其严重的衣物，说道，“我记得老艾就认识一个订做亚克力板的老板，让他明早就去订做一份，我们明天回去就能用上。”

真是有心了。

范朗园平日看到他，天天抱着手机玩荣耀，但正儿八经工作起来，却是心无旁骛，不管外界的干扰，眼中只有手里的骨头，认真专注的眼神，看得秦旭都觉得毛毛的。

就连经常跟范朗园一起配合的印福明和高广平，也觉得老范今天看起来特别在状态。

范朗园的状态，旁人无法体会。

他从事法医工作多年，摸尸体骨头就跟左手摸右手一样。

但是，今天的感觉，特别不一样。

这种感觉，就连当时在法医学院宣誓“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时，激动澎湃的热血之心都无法与之比较。

他看着这具埋葬在地下二十五年的女性尸骸，仿佛内心达到了一种通彻澄明的境界。

多年工作积累的经验，在这一刻迸发出惊人的洞察力。

明明是下午刚刚挖掘出的尸骨，范朗园却觉得每一寸骨骼都非常熟悉，每一缕枯败的发丝，每一件衣物上模糊不清的褐色血迹，还有……

那些突兀掺杂在尸骸中，不属于受害人的东西。

范朗园用镊子轻轻夹起一根短发，大约五厘米长度，他将其放在证物袋里。

尚未进行DNA的鉴定，但范朗园心中莫名其妙地笃定，这根头发，会成为关键的证据。

这种状态，非常微妙，难以与人言说。

如果一定要他用语言表达的话。

那就像……

就像是，这位芳龄早逝的女子，站在他身边，将短暂的一生，以及二十五年含冤地底的细碎，一一与他道来。

这处膝盖骨骼的磨损，是幼年时摔伤留下的痕迹。

修长的指骨，是她生前最爱的部位。

她的头发太过轻薄和纤细，一直很羡慕那些黑厚的头发。

被时光和土壤腐朽的皮肤，在二十五年前，是如此饱满光洁。

……

经常对尸体说“多有得罪”，却从来不畏惧鬼神的范朗园，从杂乱的发丝中，又捡起一根相似的头发，忍不住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种熟悉感，太可怕了。

可惜老秦师父不知道范朗园的想法，否则，他会淡定地说道：

“没关系，小朋友，你只是秦旭的歌听多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