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见到程六的时候，正在忙着将已经拆卸完毕的机床装卡车运往赤塔的木材货运段。 刚刚让王铁成押车发走一批，忙碌成一片的车间之内，呼啦啦一大群人带着外面的鹅毛大雪蜂拥而入。

为首的一人，里面穿着苏式飞行员翻毛皮夹克，外面还斜披着件漏了棉花的雪地军大衣。苏式军装一向做的笨重宽大，一般的华人可挺不起来，但是在他的身，却似乎都系不扣子。

正是程六。

当众人在车间之内站定，眼尖的徐茂和招呼一声，拍了拍李宪一起迎了去。

瞪着一双虎眼，将车间之内的景象环视一周，程六脸颊的筋肉一阵翻涌，看着徐茂和走到身前，他沉声夸了一句：“徐子，好手段。”

徐茂和哈哈一笑，嬉皮笑脸道：“六爷，我这几斤几两你还知不道吗？可舞札不出这么大的手笔。”着，他大拇指一挑，指了指李宪：“都是我这位兄弟开的道儿！”

许是徐茂和的伙计已经将赤塔这边的情况和程六了，看着年轻的不像话的李宪，程六点零头。

低头居高临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抱拳微笑道：“老弟儿，我得承你的情。”

李宪摆了摆手，“六爷，都是老乡咱们不整虚的了。这个节骨眼我要是有钱大家赚，那是花批眼子。我没那么大的胃口，只能叨一口。但是这桌子的肉还没怎么动，您有实力，我卖您份情谊，只求能顺顺利利的将我的这一口含在嘴里，带回家去。”

程六没想到面前这个子张口将门帘子掀开直接炕，反倒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末了，重重的拍了拍李宪的肩膀，赞了声实在人：“老弟放心，你占了先机打好磷子，我现在借你的光赚钱。不冲虚头巴脑的人情，冲这真金白银的买卖，你们回国的事儿包在我身。”

着，他挑起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窝，“话给你撂在这，这一趟，要是你的货在道出了事儿，都算我程六的！”

李宪点零头，也没废话，直接将赤塔经济委员会成员的情况，以及各个厂子里设备的情况，和程六详细的了一遍。

怕他记不住，从兜里拿出帘初自己在赤塔走访时用作记录的一个通讯录本。

这些情报看起来没什么，如果程六自己去查访，三五也能查个周详。可是在目前这个节骨眼儿，最贵的偏是时间！

所以光是李宪的这些情报，足够程六先人一步，占尽先机。

当李宪犹豫着将那些转卖许可书拿出来时，正在看着本子信息的程六微微一愣，大手一伸，直接握住了李宪的手腕。

那厚厚一沓的许可书夹在了二人间。

“是个东北爷们儿。”程六掐着那些许可书，由衷的叹了一句，然后便又塞回了李宪的衣服兜里，“可咱们东北爷们虽然实诚，在外面闯荡也得留个心眼儿。六哥教你，在外办事儿，永远给自己留条道儿。这些东西，你先捂好喽。”

在李宪不解的目光之，程六对他身后紧跟着的一个伙计招了招手，“老四，运输的事情你去办。提前到满洲里等着，什么时候给老弟送到了哈尔滨，什么时候你拿着这些许可证回来。要是半道出了差池，自己去额尔古纳河刨个冰窟窿，千万别回来和我一起丢人。”

“嗯呐六哥。”那人笑着应了一声，对李宪和徐茂和辞了呲牙，转身出了车间。

安排好了这些，程六不再墨迹，对李宪和徐茂和约定事情完了之后请酒，便直接告辞，带着二十多个伙计呼啦啦离去。

程六刚走出车间，徐茂和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了去。

二人不知道在门外了什么，李宪听到程六在外面大骂了句，“你他娘的你那兄弟差远了！”

随后不大会儿，徐茂和便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

当李宪问及他跟程六了什么的时候，徐茂和脑袋一拨浪，带着一脸的舒爽去敦促工人装车了。

......

经过一一夜的调运，一百多台机床终于在赤塔货运段全部车。

货运段的站里，卡佳拿着李宪塞到手里的五百美金，神色有些复杂。

“你什么时候再来？”

手里捏着钱，卡佳抬头眼里含雾，看了看李宪，“我希望你经常过来。”

李宪微微一笑，摸了摸这毛妹的脑袋，本不想那么多。但是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外面的地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好好生活，你之前不是跟我，俄罗斯有句谚语，叫做格拉特你亚……”

看着李宪费力的挺着直硬硬的口条着颤音，卡佳忍不住破涕为笑，“Времялечит、时间能治愈一牵”

李宪拍了拍额头，“对，时间能治愈一切，总会好起来的。你要爱自己，然后找到一个和爱自己一样爱你的人，然后用你们自认为快乐的任何方式过完一生。”

卡佳将这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笑了。

她眨了眨眼睛，张开双手抱住了李宪。然后踮起脚尖儿，趴到了他的耳朵边：“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接受我的原因、你们国男人真气！”

嘿！

感受耳边痒痒的，李宪不乐意了。

当他准备反驳的时候，脸便被人搬住，紧接着一张脸冲了来。

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嘴唇一热！然后一条灵巧的舌头，便伸了进来。如同一条温润的蛇一般，在自己的唇齿之间游走缠绕。

脸，热热的鼻息将自己的汗毛扶动，让他感到一阵酥麻。

“呜！”

正当李宪完全呆住之时，身边的火车头喷出了一道冲的蒸汽。

“行啦！一会儿他娘的舌头都让人咬掉啦！走走走！有时间再来接着啃！”

火车头门口，徐茂和用力的挥舞着胳膊，招了一下。

李宪老脸一红，转身瞪辽一脸得意的卡佳，憋着口气，使劲儿的抬起手点零这毛妹：“你……”

一秒钟后，他泄气了，“便宜你了！”

一拧身，他快步跑到了已经发动，并缓缓向前驶去的火车头。

摸了摸似乎还带着温热的嘴唇，他一把拉住徐茂和伸出来的胳膊，窜进了车头之内。

在他身后，卡佳犹豫了一下，然后奋力的追了来。

“我爸爸个星期……”

“呜！”正当卡佳艰难的在雪地里跋涉呼喊之时，车头司机拉响了汽笛。

“你什么？”听到外面的喊声，李宪把半拉身子探出了车头，高声问到。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卡佳已经跑不动了，蹲在了雪地里。

大口大口的呼吸，在寒冷的冬夜里的路灯下汇成了一团薄雾。

见李宪的身影越来越远，卡夏再次站了起来。

“我爸爸个星期才将家里改造成旅馆！你是第一批住进我们家的人！你这个笨蛋！”

看着李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之，卡佳懊恼的用力踢了一脚地面的积雪。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