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清泪滑过莉莉兹的脸庞，落到衣服上留下深色水痕，她压抑地啜泣，声音哽咽。

“对不起，我一直都是个不好的姊姊。”

莉莉兹的声音中充满痛苦、挣扎跟自责，饱含煎熬，话语支离破碎，愧疚地向她忏悔。

“对不起，这次又让你来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个没用的姊姊，每次陷入危险都需要你来保护我。

“我告诉过自己好多好多次、好多好多次，要坚强到可以保护自己，但被报丧主绑架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我怕自己会被报丧主怎么样，更怕你会为了保护我，必须再付出什么代价，你已经被剥夺了长大的权利，不可以为了我再牺牲什么，不要来，拜托你不要来……我当下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知道你来救我的时候，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你没放弃我，却又好讨厌自己。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个没用的姊姊，不只软弱又无能，还尽不了姊姊的职责，老是被你保护。”

豆大的眼泪沿着莉莉兹脸颊滑落下来，罪恶就像累积在心灵上多年的乌云，吸饱了折腾，终于因为超出负荷而迎来骤雨。

“如果在父母遇害的那晚，我没愣在那里就好了、如果你自己逃跑就好了……这样或许你就不会激发种族能力，遭受无法长大的痛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莉莉兹哭到没气，面孔因为缺氧而泛红，不断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啜泣声。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有什么东西刷在脸上阻止了她，温热的、刺刺的、还带了点湿溽，就像猫的舌头，是茱莉蕥在舔她。

茱莉蕥不知何时已转过身体，让自己能面对莉莉兹，粉嫩的舌头刷在莉莉兹满是泪水的脸颊上，像是在以行动告诉莉莉兹不用难过。

“莉莉兹。”

茱莉蕥拍着莉莉兹的背，耐心十足地安慰她，那一刻，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颠倒了，仿佛站在那里的是一名成熟女性，正在安抚十来岁的小女孩。

“莉莉兹，你知道我救出你的当下，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在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知道你被绑架的那刻，我整个人都慌了，什么都顾不上，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只有：莉莉兹出事情了，我想要保护她。”

茱莉蕥耳根发烫，眼睑半垂，尾巴像是害臊般不安分地甩动。“在父母遇害的那天，面对报丧主时，我一心一意地只想保护你，大概也是这份决心唤醒了种族能力，但我没有因为长不大气你，也不曾觉得那是你的错，我会跟你吵架……是因为我忌妒你，你长大后变得太漂亮了，想到我原本也可以跟你一样，我就控制不了满腔妒意。我才是该跟你道歉的那个，对不起，迁怒到你身上。

“长不大就长不大吧，反正都十年了，老早就习惯了。这次的绑架案让我想通一些事，其中一件就是：不管你陷入危险几次，我都会马上赶过去救你。莉莉兹，你是我最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了，要是失去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莉莉兹停止啜泣，不可置信地看着茱莉蕥，语气有点委屈。“可是哪有姊姊老是被妹妹保护的道理……”

“也没有人规定姊姊一定要保护妹妹啊。”

“那你现在还会忌妒我吗？”

“已经不会了。你只要人好好的在这里，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茱莉蕥的脸皮额度已经到达极限，在莉莉兹说出“我好爱你喔”，或是问出其他自尊心会受不了的问题前，茱莉蕥决定转移话题。

“好了，快把眼泪擦干。明天就是丧神祭了，你再哭哭啼啼的我们是还要不要练啊？”

“喵呜？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吗？”

那天夜里，莉莉兹的住所传来柔和的乐声，像是在庆祝她们打开心结一般，轻柔悠扬。丧神祭风平浪静地到来了，前阵子经历遇上报丧主、绑架案等各种麻烦后，依莱老觉得丧神祭前还会再惹出什么事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依莱的想法没有灵验，别说事端，他从没看过准备工作进展得这么顺利过。

丧神祭当天阳光普照，清朗的天空不见一片云彩，祭典是在晚上开幕，在那之前公会要做最后的确认。中午过后，依莱的工作总算忙到一个段落，在祭典开始前他先回西塔休息，才刚踏入大厅把外袍挂上，就被早一步到家的伊修斯叫过去试装。

“这几件都是你的尺寸，你套套看感觉怎么样。”

伊修斯将好几件衣服塞到依莱手中，赶他回房间去试衣，自己也跟了上来，说要看看衣服适不适合他。依莱没有办法，只好进浴室去换衣服，在换衣服的时候顺便跟伊修斯聊天。

“你去哪找来这些衣服的啊？”

“不是我，是艾莉拿来的，今天毕竟是重要节日，就算没要做什么事，神选者还是要换件新衣比较体面。”

“是这样喔？那你挑好衣服了没？”

“挑好了，衣服放在我房间，晚点我再去穿出来。”

依莱从浴室中走出来，展示身上的新衣。“这件怎么样？”

伊修斯上下打量一番，扁起嘴。“版型不适合你，下一件。”

依莱不断地换，伊修斯也一件一件看，折腾上一番才选出几套满意的衣服。选出来之后，伊修斯又要依莱把衣服再穿过一遍，然后才选出参加丧神祭的服装。

“穿黑色的，虽然蓝色那件也不错，但太接近你平常的穿衣风格了。”伊修斯要依莱把穿不着衣服拿出来，拍手两下，那些衣服整整齐齐地折好，堆在床上。处理完后，伊修斯叹了一口气：“选衣服这种事，应该让李奥来才对，但医护所忙翻了，我不忍心找他帮忙。”

依莱换好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做了一身深色系的打扮，穿衣风格介于正式与休闲之间，笔挺的布料贴合身躯，完美剪出修长的身形，适合得好似为他量身订制一般。

依莱在试衣镜前转了几圈，觉得自己好像服装店展示的穿衣人偶，“李奥他们还在忙吗？”

“医护所一直很忙，祭典假期间只有急诊室会上班，今天要复诊或看病的人会非常多，大概会拖到祭典前一刻才收工。”

虽然很没礼貌，有那么一秒，依莱还是庆幸了下自己的职业不是谕医。“噢，那还真辛苦啊。”

伊修斯一脸“我完全懂你在想什么”的表情，他要依莱在房门外等他，自己回房间换了一套新衣回来。他也是一身深色，但不再像平常一样将衣服穿得一丝不苟，变得随兴很多，穿搭明显是时下流行风格，张狂青春，完全像是他这个年纪会做的打扮。

“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