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阑珊，夜色微凉。

楚天带着小偷——他叫石军，今年十八岁，俩人一起来到一个小饭馆。

这家馆子虽然看起来油腻腻脏兮兮的，但是楚天在这里吃过几次饭，觉得味道还不错。

叫了两碗饭，一碟小炒肉，一碟酱瓜，一碟炒青菜，两人对面坐下。

楚天拿了两双一次性筷子，递给石军一双：“吃吧。”

石军接过筷子，吸溜了一下鼻子。刚才被楚天打的，眼泪汪汪鼻涕哗啦，完全没了男子汉的形象。就现在，他鼻青脸肿地坐在桌旁，还要被人当熊猫一样悄悄打量。

“看什么看？没看过被狗咬的啊？”石军还凶别人呢，幸亏楚天从旁打圆场，别人才没上来揍他。

安抚好石军和其他食客，楚天无语道：“你小子这么爱在外头惹事吗？”

“我爸说了，没事别惹事，惹事就别怕事。”石军道。

楚天忍不住道：“是有事别怕事吧？这是你爸说的吗？”

石军愣了一下，倔强地说：“是我爸说的。”

他低头扒拉饭菜，吃的很香，让楚天忍不住怀疑，这吃的是小饭馆的饭菜么？该不会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吧？

他也挑了两口菜吃，呀呸呸，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咸？老板娘有失水准。这更让楚天奇怪了，因为石军吃的真的很香。

一大碗米饭下肚，几分菜都已经见底了。

楚天忍不住问：“你小子是饿死鬼投胎么？看你也没几两肉，个头不高，怎么这么能吃啊？”

小店不禁烟，楚天掏出烟来点上一根。

石军看到，吸了吸鼻子：“给我一根吧哥。”一口一个哥，叫得倒是亲。

楚天道：“你还在读书呢吧？十八，跟我妹妹差不多大，读高中吧？”

“读书？切，那么老土的事，早就不做咯！”石军怪腔怪调道，惹得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旁边恰好一对母女来吃饭，看样子是母亲下班接初中的女儿放学，两人在外边解决晚餐问题。

楚天看到母亲和女儿换了位置，本身女儿面对石军，现在换母亲面对石军。而且，他还听到母亲和女儿低语：“看到没，这样的人长大是盲流，没出息的，不许学他的样子。”

她声音不算太小，连石军都听得见，更别说楚天了。石军脸上，有一道受伤的表情一闪而过，但马上就被故意伪装出来的凶狠、桀骜不驯所取代。

“还吃东西么？”楚天用吃的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这吃货一下子就两眼冒光：“还能再点一份么？”

“能啊！”楚天道，“想吃啥？自己点，我付账。”

石军马上兴奋不已：“老板娘，刚才的饭菜，再来一份，打包！”

“好咧！”老板娘答应着，麻溜地给他准备打包餐饭。

门被推开，有外卖员进来领餐，裹着一身寒风。

石军的目光从对方的制服上瞥过，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楚天有点意外，还以为这家伙是没吃饱呢，感情是为下一顿做准备啊？

很快就打包完毕，石军拎着盒饭对楚天说：“哥，咱俩的事一笔勾销了。”他起身就要走。

“你等会！”楚天哭笑不得，叫住他，“还没跟你聊完呢。”

珍珠赋予他力量，力量赋予他强烈的责任感。楚天现在多了个毛病，抱打不平以及管闲事。这种感觉，只有到了他这一步，才能够体会到。

既然窨井盖的线索还没头绪，又遇到这家伙，索性就教育教育他吧，楚天是这么想的。

石军屁股刚离凳子，便迫不得已又坐下。他摸着热乎乎的盒饭，归心似箭，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废话，那货拳头太厉害了好么？脑壳也厉害，压根不是人！

当然了，这些腹诽之语，石军也只敢想一下，甚至都不敢让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多做停留。

楚天却也看出来了，他笑道：“你也别急，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昂，你有啥话，说吧。不过～”石军迟疑了一下。

“怎么？”楚天问。

石军低声道：“我性取向是正常的，别以为一顿饭就能让我&& ”

“我呸！”楚天差点给他气出一口老血来，要不是这里是公众场合，早一巴掌搂上去了，“你胡思乱想啥呢？老子也是正常的好不好？老子家里媳妇一堆，稀罕你？我呸！”

他的脸都是绿的，石军却笑得稀里哗啦，浑身哆嗦。

“哈哈哈！你说吧，啥事嘛！”石军对楚天其实已经有了一捏捏好感，毕竟他请自己吃了顿饭，虽然挨了顿打，但是人家也没为难他不是么？谁让他手残，先去敲人黑砖来着？

“说说吧，你以前在哪个学校读书？”楚天又抽一根烟，这一次他惹的隔壁座那对母女不乐意了，母亲大声向他抗议，他迫不得已掐灭香烟，还得给人陪笑脸。

石军幸灾乐祸地看着楚天被女人训斥，笑的就像一朵喇叭花。等楚天陪玩笑脸转过身，他马上收起笑容，假装一本正经。

“哥您问哪个学校？幼儿园、小学、中学？”石军故意坏坏地回答，却又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楚天真想再捶他一顿，不过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不惹人厌了，一种直觉吧。

“那就从头开始吧，你在哪个医院出生？”楚天用比他更坏的口气，似笑非笑地问。

石军愣了一下，脸涨得血红。

“我哪记得我在哪个医院出生……”他嘀咕道，“初二就没读书了。”

“初二？现在不都是义务教育吗？你爸妈不管你？”楚天问。

石军道：“我妈早死了，爸大概也死了吧。”

“家没别人了？”楚天愣了一下，他宁愿相信石军在说谎，也不愿这是真的。

他有过孤儿朋友，小龙和小凤两姐弟就是。他们的日子太辛苦了，还要被无良的亲戚排挤、欺负，甚至惦记父母留给他俩的那套老破小的房子。

“有啊，我还有个妹妹！”提起妹妹，石军的脸上便阳光灿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