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的王
作者:King注定被孤 | 分类:都市 | 字数:35.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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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区
——不将那二人的事告诉尤菲米亚真的可以吗?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近来朱雀最为头疼的。
鲁路修·V·不列颠以及娜娜莉·V·不列颠。八年前,他们被当作人质送往日本,后被认为死在了日本与不列颠的战争中。而事实上,他们现在仍活着,居住在11区并隐藏了正统不列颠皇族的身份,他们是朱雀的幼年好友。
如果单纯站在朱雀的立场上考虑的话,那么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说出来。不管怎样,现在的朱雀是尤菲米亚的骑士,应以她为重。而且,虽说鲁路修和娜娜莉与尤菲米亚并非同一个母亲所生,但毕竟是她的兄长和妹妹。对她隐藏她的亲人依然活着的事实,完全可以算做不义之举。而且,就算得知二人依然活着,尤菲米亚也绝不会加害他们。甚至,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够在很多方面帮助那两个隐藏了真实身份的人呢。
当然,朱雀明白,朋友鲁路修对舍弃了她兄妹二人的不列颠皇室抱有很深的敌意。正因为厌恶,憎恨和恐惧,他才会选择隐藏身份。
但是,朱雀从未听见鲁路修批评过尤菲米亚,在这点上他妹妹娜娜莉也是同样。几天前,在为朱雀举行的庆贺派对上,娜娜莉还这样说过。
“她非常和善,是个好人。”
然后,这位双目失明的少女压低了声音,红着脸继续说道。
“她那时经常和我们一起玩。其实……我很仰慕她。所以,看到尤菲皇姐能承认朱雀,我真的很开心。”
……虽然知道这样做没有意义,但朱雀还是在心中作出了某种假设。
如果七年前战争结束之后,尤菲米亚就以她现在的立场,也就是副总督身份来到这个11区,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呢。鲁路修和娜娜莉在那之后的境遇一定会发生改变吧。至少,如果当时的尤菲米亚拥有一定力量,她绝不会对这二人的遭遇坐视不理。
而时至今日,朱雀明白这样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当然,尤菲米亚作为副总督,却并没有掌握多少权力。握有实权的是她姐姐柯内莉亚。但是,尽管只是这样,让尤菲米亚“知道”那二人还活着依然具有重大意义。又不是要让他二人恢复不列颠皇族身份,毕竟这种事鲁路修也并不情愿。可即使如此,11区副总督尤菲米亚在知道实情之后,也一定会为居住在这里的娜娜莉和鲁路修提供各种帮助吧。朱雀认为,这点对娜娜莉来说尤其重要。鲁路修倒没关系,他头脑聪明,身手也还算灵活,就算没有尤菲米亚暗中帮助,他也能凭自身的本事活下去。但娜娜莉却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做不到这一点。
(但是……)
这时,朱雀有些无奈。
朱雀对尤菲米亚个人是绝对信赖的,他相信她绝不可能剥夺娜娜莉和鲁路修的平静生活。但仍然有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事实摆在眼前。那就是,尤菲米亚,鲁路修还有娜娜莉都不是普通的不列颠人,他们是皇族。
权力的中心——在那里隐藏了多少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朱雀非常清楚。或者应该说,正因为他是朱雀所以他才会明白。怎么忘得了呢,他枢木朱雀从小就极其接近权力中心。父亲……是日本最后的首相,枢木玄武。儿时没能明白的事,现在也能逐渐明白了。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是魔界,在哪里,个人的人品和善意都会被轻易地扭曲,名为欲望和阴谋的妖刀会无差别地伤害任何人。
鲁路修虽然不曾否定尤菲米亚,但之所以没有亲自去拜托她,除了自尊问题以外,朱雀觉得,还因为他本身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一点。尤菲米亚本身或许一点也不想加害那对兄妹,但在她知道了兄妹二人的存在后,很有可能紧接着便有人在连尤菲米亚都不知道的地方扣下扳机,将子弹射入鲁路修和娜娜莉的胸膛。这种事,无法断言它肯定不会发生。
不管怎么说,在没有获得鲁路修的许可之前,朱雀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二人依然活着的事实告诉尤菲米亚。
与此同时,这件事成了朱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如果忠于朋友,就会背叛主君。忠于主君又会背叛友人。这样的矛盾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或者说,如果是七年前的自己,根本不会去烦恼这种事。当时的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以朋友为重,但现在和当时已经不同了。不——
必须不同。
这样才是正确的。
船行进的路线尽头,出现了一座被绿色覆盖的小岛。
那就是式根岛。总面积大约是整个东京租界被划分为二十块的行政区的一半大小。岛上有驻扎的军人以及相关工作人员,没有普通居民。
由于要做入港准备,舰桥热闹了起来。联络人员通过舰内通信设备,与各部署取得联系。掌舵者与其助手一心进行着仪表检查,但当在朱雀陪伴下的尤菲米亚出现在舰桥上时,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作业,向皇女致礼。
“到达时间没有变更,尤菲米亚皇女殿下。”
“是吗。”
“护卫舰不入湾,而是留在附近海面执行警戒任务。您是否许可。”
“关于小队的指挥就交给队长了,许可。”
“是。”
这艘船并非尤菲米亚的专用舰。不过,这毕竟是11区统治军为尤菲米亚挑选的军舰,上面特别加设了贵宾席。舰桥的高处就是指挥官席,背后的墙壁上还张贴了一面不列颠国旗。
尤菲米亚坐在为自己专设的位置上,朱雀笔直地站着,守在她身边。不过,尤菲米亚似乎很介意这一点,从她四下张望的神态来看,应该是在寻找有没有能让朱雀坐下的座位吧。当然,在朱雀看来,就算尤菲米亚提议让他坐下,自己也只能在惶恐之余做出拒绝。
最后,因为没能找到为朱雀设的座位,尤菲米亚轻声叹了口气,这下朱雀放了心。关心人也得看场合才行。这是军舰,而且,在军队里,部下站在长官身边也不是什么少见的景象。如果朱雀真的坐在了尤菲米亚身边,其他人反倒要觉得怪异了。
舰桥正面强化玻璃的另一边,分割了海与陆地、使用混凝土筑成的崭新海港正在渐渐靠近。
尤菲米亚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眼前的光景,忽然,她开了口,用并不响的声音呼唤身边的朱雀。
“朱雀。”
“是。什么事,尤菲米亚殿下。”
“能问个问题吗?”
“请问是什么问题。”
“你怎么认为?就是……”
尤菲米亚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那个ZERO。”
在唐突的提问之下,朱雀的脸顿时有些抽搐。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在思考片刻之后,少年没有作答,而是严肃地问道。
“您想知道的是,我对于那个男人的看法,对吗?”
“这个嘛……”
尤菲米亚微微歪下头。
“差不多是这样的,能告诉我吗?”
“明白了。”
朱雀微微点头。
“那么,我开始说了,我认为,他的做法并不正确。”
尤菲米亚仰着头,注视着朱雀的脸。
“为什么?”
“因为他只信奉力量。他在用力量来制裁别人,并企图用力量来改变什么。这没有意义。用错误的方法获得的结果,最终,只会被错误的力量所颠覆。”
枢木朱雀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评价ZERO,不如说是在阐述他个人的信念。不过,尤菲米亚似乎并不赞同他的意见。她注视着朱雀,忽然垂下双眼,这样说道。
“如果是那样,我的祖国,不列颠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意义了。因为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不列颠同样也只信奉力量,想要让全世界都臣服于自己。”
这下朱雀瞪大了双眼,猛地注意起四周来。所幸尤菲米亚的声音非常轻,而且,工作人员们也在于忙于进港的准备工作,似乎没有人听见。
“……尤菲米亚殿下,您这是——”
“很奇怪吧,不列颠皇女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尤菲米亚微笑道。
“但,这是我一直的想法——是啊,因为这,在本国的时候我可没少受歧视。不知被皇姐和母妃训斥过多少次了呢。”
不过,这个被训斥的人倒也没什么,真正头疼的是训斥她的人。其实,早在十年前,尚在幼年学校学习初等课程的尤菲米亚就写出了一篇令老师瞪目结舌的作文。
“我想,如果世界变成一个整体该多好。不管是不列颠,还是中华联邦,没有界限,所有人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这篇作文的前半段倒没什么问题,错就错在后半段。那句话简直等同于“希望不列颠消失”。如果这篇文章并非出于一个孩子的手,那么就算国家认为她有反叛意图也无可厚非。世界成为一个整体是没问题,但在不列颠的角度看来,那就意味着整个世界必须受到不列颠的统治。
最后,那位老师只得留下了一段评语“尤菲米亚殿下祈祷臣民和平生活,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这位老师一定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不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姐姐柯内莉亚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事信奉者,对不承认自己国家正义的人决不手软。妹妹尤菲米亚虽然非常仰慕姐姐,却完全没有认同姐姐的这部分思想。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应该能说明这个问题吧。还是说,是以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才导致她产生了如此的信念呢——
“你刚才说过,ZERO只信奉力量对吧……”
将目光重新对准舰桥正面,尤菲米亚顿了顿。
“我并不认为这是他的本质。”
“可是——”
“知道吗?我曾直接与他交谈过。”
朱雀对此有所耳闻。大约半年前,湖口河畔发生了饭店劫持事件,饭店被曾经属于日本解放战线的某个组织占领,尤菲米亚当时正巧在那里,于是被他们扣为人质。而后,ZERO和黑色骑士团却把她救了出来。就是在那时,尤菲米亚与闯入饭店的ZERO碰了个正着。
“那时候,ZERO用枪口对着我。”
虽然尤菲米亚的语气依然平静,但朱雀却无法不为所动。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皇女的侧脸。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一点也不害怕。这个人不会开枪——我当时那样确信。”
二人沉默了。
终于,朱雀犹豫着开口道。
“……您有什么根据吗?”
尤菲米亚再次回过头注视着朱雀。她的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笑容。
“抱歉,只是直觉而已。但是,我现在仍有这种感觉。我觉得只要我还是我,他就不会开枪。”
这时尤菲米亚脸上的笑容消失,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接着,她用“我认为”这三个字引出了下面的一段话。
“他……ZERO对我国不列颠抱有仇视心理这一点不假,但在那同时,我还感到了一种别的感情。”
“别的感情?”
“悲哀——”
尤菲米亚简单扼要地回答。
“他在仇恨不列颠的同时,也在悲哀,所以,他才想去改变。改变整个11区,改变不列颠……他让我有了这样的想法。”
朱雀沉默着,将目光投向脚边的地面。但那也只有一瞬间。很快朱雀便站正了身姿,坚定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式根岛。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是啊,我赞同你的想法……但事实上,我认为问题就出在这里。”
“您是什么意思?”
“是否能让他停止错误的行为,并指引他走向正确的方向呢?这虽然说起来简单,但……”
尤菲米亚的表情有些阴郁。
“现在的我没有那样的力量,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自言自语。
另有二人在注视着皇女和骑士间交谈的身影。
罗伊德和塞西尔。
背靠走廊入口附近的墙壁,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轻佻笑容的罗伊德有些兴奋地开口道。
“怎么说好呢~”
“什么?”
“虽然看上去很和谐,但其实这风景还是有些不对劲啊。”
塞西尔不太明白,她瞥了一眼入口处另一边的皇女和少年。
“这也没办法啊。他当上骑士还没几天。”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罗伊德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这样吧~我们来做个假设。比如说塞西尔,你是EU或者中华联邦的军人,总之不是不列颠军队的。如果在那里,你的主君叫你去死,你会怎么想?”
“这——”
“虽然这种比喻有点莫名其妙,但所谓成为骑士,其实和这意思差不多。”
罗伊德藏在镜片背后的双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察觉到这一点后,塞西尔也认真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
“啊哈,没什么。”
罗伊德轻笑着企图就此蒙混过去,但塞西尔没有移开目光。这下,白衣长官只得轻耸了一下肩。
“我的意思呢,就是朱雀的反应不同寻常。任命他当骑士的人倒是没什么,因为自己想这样做所以就做了,将自身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但这样一来。被任命的人的意志呢~很明显,站在他那种立场上根本无法拒绝。”
“……”
“因为是命令所以言听计从。因为是命令所以当上了骑士。因为是命令所以要对主人尽忠职守……如果他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厌烦或不情愿的话,我反倒觉得正常。但是,他根本没有那种表现啊。”
“……可是。他——”
“因为他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因为有个好主君?你错了,塞西尔。他这样就证明呢——”
罗伊德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作为一个人,在某些方面有缺陷。”
不过呢,作为我的Lancelot的驾驶员,还是他那样的人比较合适——罗伊德这样自言自语道。
塞西尔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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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海港迎接一行人到来的,是岛上司令部派去的士官们。
他们所说的与在船上收到的情报不一样,修奈杰似乎也能按照预定时间到达海港。
“我听说宰相阁下的船也快要入港了?”
尤菲米亚问道,只见领头的士官一个立正,回答。
“是的,阁下也没有变更。”
“是吗。那我就在这里等吧,不去司令部了。”
尤菲米亚笑着回过头,对站在背后的朱雀和罗伊德等人说道。
但,就在这时。
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岛中央的司令部冒起了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