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就当是被赶出来的就好

坐在椅子上任由申骏一用毛巾揉搓着我的头发，我却只是坐着，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这里是哪里？好像某个人的家里似的，却又并没有看到我们以外的人。说起来，平时总是住在隔纱丽人的他，真正意义上的家，到底又是在哪里呢？

“这里是哪里？”

不知不觉的，嘴巴已经这样开了口。

“我家。”

一如既往的冷淡到了极点的语调，总觉得让人听着就觉得莫名的火大，但是，如果在他的眼中，我连他用这种语调对待的价值都没有了的话，那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仍然没有拒绝他那拿着毛巾的双手，只是彼此之间冷淡的对话而已。可是对于我的问题，他却并没有回答，是觉得连回答的必要都没有了吗？

“我去洗个澡。”

如此说着，他转身往衣柜方向走去。

洗澡吗？明明两个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只知道站在一边给我擦头发，却直到现在才想到要洗澡？说不定真的是我的自我意识太过了一点也不一定，总觉得这个时候，好像可以为此时的自己自豪一把了似的。

我扭头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不自觉的，眼睛却被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物件吸引了过去。

“这个是……”

我说着站起身，那双手，不自觉的向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水晶南瓜伸去。

“你还记得啊！”

突然如此开口的申骏一的声音打断了我伸向水晶南瓜的手。

我将手缩了回来，却一下子不知道到底应该去往哪里才好。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会不会太刻意？直接坐到床沿上？这样浑身湿透的我，只会把他的床弄脏而已。

“你还把这种东西留在身边做什么？”

我到底是有多么渴望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呢？就算现在彼此都已经变成了这样，我的嘴巴也仍然如此问出了口，然后，期盼着得到回答。

“为什么啊？算是警告吧！”

他如此说道：“原本应该只是觉得，这是那个时候，没有能力的我辛苦攒钱买到的东西，就算被拒绝了，也舍不得丢掉而已吧！再或者说，算是有纪念意义？虽然我也只是始终把它放在抽屉里，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直到最近为止……”

他说着停了下来，简直就仿佛是为了观察我的反应似的。而且此时，那从脑袋后面直射过来的阴冷感，确实是他的视线没错。

“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认出来，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你对方寻渊露出那样的表情的话，我恐怕连这东西都已经不记得了也不一定。然后，明明那个时候的我们简直就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我却仍然被那个虚假的，装可爱的你吸引过去了。甚至于，在路上见到你的时候还想要跟你搭话，事实上，我也确实出手了不是吗？直到知道，你就是你，林羽婼为止。”

我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诉说。

“那一刻，我拿出这个水晶南瓜，从本质上来说，应该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吧！因为知道了你是你，所以绝对不可以被你再骗一次，不能被你那虚假的，温柔的面孔欺骗。然后，再对你心软。那个时候的我，只想着这样提醒自己而已。”

“哦！这样啊！”

果然，最终也还是这样讨厌着我吗？对于曾经的我，然后，连同着现在的我都……我还真是一个很可笑的人类呢！竟然还会想，他留着这个，是不是还对那时候的我有什么留恋，放不下之类的，是不是，对我还……喜欢我……之类的……

“抱歉，我好像并不适合来这里的样子。”

我说着起身往门口走去。此时的我，脸上的表情应该还算冷静吧！应该没有把那样悲伤的表情露出来吧！然后，应该也还，没有哭泣才对……

“等一下！”

还没走出几步，再一次感觉到的，是那抓住我的手的，他的手心的温度。一开始的冰冷渐渐的仿佛因为彼此的温暖而暖和起来了似的，最终变得那样炙热，热到让人觉得烫手。

我说道：“我知道曾经的我做过什么事情，如果你不说的话，也许我还会对此表示忏悔也不一定。我现在不也已经得到报应了不是吗？变得这么……在你的面前没有一丝尊严可言的……连身体都，不知不觉的出卖掉了……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多少能够给我留点颜面，即使这对你来说可能是笑话我的最好的时机也不一定，但是却还是……不要让我讨厌你好吗……”

我在说什么？到底在说什么？讨厌？对这个人，我还讨厌的起来吗？如果说一定还有什么感觉的话，那应该早就已经是冰冷的了吧！说穿了，连那张，仿佛被刺穿了心脏一般的感觉不也都已经经历过了吗？那么，这种程度，这种程度的讽刺，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

他说着将手松了开。

“你觉得我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讽刺你，羞辱你的吗？”

但是即使松开了，他的话语，却仍然仿佛一把粗重的锁链一般，死死的锁住了我，让我再没办法往外面踏出一步。

“我已经被隔纱丽人赶出来了不是吗？”

在一番犹豫之后，我仍然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因为你讨厌我，所以已经不想我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不是吗？”我如此说着。

“讨厌？”

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句话触动了他。明明是那样冷淡的话语，刚才也是，现在也是，却让我感觉到，其中仿佛有着微妙的变化似的。

“也是呢！确实很讨厌！看着你被那些所谓的客人搂在怀里，被逼着喝酒，被乱摸。那个时候的你的模样真的是让我讨厌到了极点。”

“那你还……”

“听我把话说完！”

我一回头就是一副要反驳他的模样，可是他却那样直接的，打断了我原本要继续说的话。

只要在他的面前，我永远什么都说不出来，然后，永远反驳不了，永远都，只能是输而已……

“明明我是那么觉得的，因为你对我说过那样的话，所以我应该讨厌你，即使是现在，即使这样的心理让我自己都觉得幼稚，毕竟那个时候彼此都还小，不懂事不是吗？但是即使如此，我也觉得我应该讨厌你。但是在那天，看着你被方寻渊抱在怀里，却始终注视着我的那双眼睛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那一刻，就算只是一瞬间，我甚至突然有一种想要冲出来的冲动。”

“诶？”

我不敢相信的抬头起来看向他。那原本冷淡的表情，此时却莫名的充满了苦涩。

“可是你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简直就仿佛是为了消除我的罪恶感一般的，那样的，主动的你，让我看着觉得心痛。在那之后……只能说，我真的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竟然还负气的，主动把你编入了小姐的行列……但是在那之后，每一次看到你被客人骚扰，最终那个气到回来就想摔东西的人，还是我……”

“诶？我……”

我没能理解他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根本就不想要理解也不一定。因为我不明白，所以，请再一次告诉我，跟我解释清楚，这样的……这样让人觉得心中暖暖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有着这样的心理的我，不就已经说明，我对于他所说的一切，都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

“你的事情，我都听书雅说过了。就在你离开之后。”

“诶？”

我仍然不解的仰望着他，却始终没敢问出什么来打断他。更多，我想要听他说更多，更多的……

“你父亲的事情，我也都已经知道了。在听到你被抓了的消息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很气愤。觉得你，明明都已经在店里是这样的姿态了，为什么还要放荡到到了外面还这样。然后，一气之下，就想都不想的让人，把你的东西都扔出来了。但是现在，在我知道你的事情之后……我也觉得，那个时候这么做，果然是一点错都没有的。”

申骏一如此说着再一次向我伸出手……

“就当做你是被赶出来的好了，我不后悔我做出这样的决定。然后，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你回去了。以后也……不要再作出让我愤怒的事情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