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碣石潇湘无限路

随着夜幕的逐渐深沉，心中的飞鸟似乎累了，静静地停在了树枝上。我看着窗外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我得到了短暂的平静。已是晚上十点。

我等了他一天到晚，他都没有出现。

他冲出公司的那一刻，我仿佛就看到了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他会把同样寂寥的背影留给我，我只能等他回来。

短暂的平静过后，门终于被打开，他牵着Clancy走进客厅，抬头见到我坐在那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声不响地走到我身边。Clancy舔舔我的脚尖，示意我同他嬉戏。可是我实在无暇理它，转头看着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你去哪里了，一天都没看见你。”

他不动神色地在我身旁坐下：“对不起。”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我哽咽着说，尽量忍住眼泪，“不就是五年吗，没事，我等你。”

他把我揽入怀中：“对不起柳璎，对不起……”

我将头埋在他肩上：“为什么偏偏是你呀？为什么不选择其他人？南珞，我不想你离开我……”

我听到他同样颤抖无奈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去找了老林，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说，因为我当年学的是法语，去法国的话能够较快的适应工作环境，所以……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抬头看他，“你这样我会更难过，南珞，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眼角有泪溢出：“可是我连安慰你的权利都没有，明明是你的生日，我却让你哭成这个样子……”顿了顿，只听得见抽泣的声音，他又缓缓吐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我一整个地瘫在他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承诺，伴着眼泪和哭声：“不怕，我等你，我等你……”

哭过闹过之后，平静下来，已是凌晨。

因是一大早的航班，我开始帮南珞收拾行李。

“那边天气不像这边这么热，你当心着凉。”

“嗯。”

“那边的食物不好吃，我帮你准备些干粮。”

“嗯。”

“工作不要太辛苦，不要熬夜。”

“嗯。”

“你放放心心的，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我边收拾边回头看他，他挺拔地站着，身形明明那么肃穆而严峻，眼中却满是温柔地印着我的面容。

“还有，不许和别的女孩子太近，她很漂亮也不可以。”

“好。”

我挤出一个笑容，站起身为他打领带：“答应我的这些，你一定要做到。”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答应道：“好。”

凌晨四点，我开车送他到机场。一路无话。也许是因为害怕离愁的伤感淹没视角，我不敢看着他离开，站在机场门口，海风柔柔地吹着我凌乱的头发，拂动着他的衬衫。空中飘散着桂花的香气，仿佛在为临行的人送别。

“再见。”我离他一步之遥，朝他摆摆手。

他面无表情，向前一步将我抱入怀中，良久，不舍地放开我，低眉说：“柳璎，你要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乖乖工资，一有假期我就回来看你。”

“嗯。”我伏在他肩头，忍住泪水，推开他，“好了，你快走吧，再过会儿时间来不及了。”我后退一步，准备上车。

他说：“你走吧，柳璎，我看着你离开。”

我勉强点点头，眼泪已夺眶而出：“好。”话毕，我发动车子，头也不回的向前开去。

打开车上的TV机，发现里面有段没有看过的视频。视频中是每个人给我的生日祝福，有我父母亲人，还有杨溪、夏语桐、夏梓、莫辰等等一大堆朋友。最后的最后，南珞在摄像机面前，穿着我最喜欢的深色西装，系着我给他买的领带，手里捧着一束鲜花，一本正经地跪下，对着镜头这头的我说：“柳璎，嫁给我吧。”

那一句虔诚的誓言，随着一阵阵悲凉的夏风，飘散到遥远的国度，被一道又一道汹涌的海浪拍打而过，最终变为冰冷的残骸，埋葬在沉默的深海里。

想起第一次注意到他时的样子，是公司笔试的那一天，他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与公司的法国顾问流利的用法语交谈。没想到的是，那时候的他，眼里、心里就已经装满了我。

想起同他一起去参加夏梓与莫辰的婚礼，在我迷糊之际，他说：“我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想起我生病的时候他连夜驱车将我送到医院，还毅然决然地搬过来照顾我。

想起每天早晨起床都能看到他温暖的笑容。

点点滴滴我们一起创造的回忆啊，就这样飘散在空中。

再见。我看着天空中起落的飞机，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