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布谷鸟
作者:梦花无落 | 分类:都市 | 字数:1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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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觉醒来后韩锋已经不在404室之中,只留下垃圾箱里昨晚清理伤口的纱布棉球和抽完剩下的烟蒂。看样子他的伤并不算严重,起码有行动的能力。坦白讲,如果不是有垃圾箱里的这点东西作证,我可能还真的会将昨晚他这个不速之客当作自己做的一场梦。我不知道韩锋的出现将会对我的生活产生怎样的影响,但是眼下对门的那位姑娘却实实在在的会让我身处险境,而且我确信她还完全不知道宁国远这个懦夫的卑劣行径。因为中午时我出门倒垃圾时我遇到了骑着电动车准备出门的安姝婷,她先是很关心地问我昨天晚上打了我好几个电话,为什么都没有接?我倒是比她惊讶,因为那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掏出手机刚想与她对质一番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了。经过昨晚一阵的折腾,这部本就老迈的HTC手机已然失去了刚入手时的奔腾劲速。
“原来是没电了。”我只得顺坡下驴。
“啊,那你还是回去充电吧。”她说。
“你呢?现在要出去?”
“对啊,去上班,不然我吃什么?”
我现在听不出她的语气里究竟是娇嗔还是怨气。不过安姝婷忽然说可可在她的家里,啊!昨晚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一时无暇顾它,现在安全了我才又想起可可来。我对安姝婷表示感谢,她却说:“客气什么。”我只能露出合理界限内的微笑以示友好,然后我们便分手作别。我走上楼梯停顿几秒后又退到楼下,看着她骑着电动车远去的身影,感觉她是离我如此的遥远。
回到室内后我先将手机接上电源,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发愣。是时间把这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件脉络好好捋一下,但是才开一个头我便陷入到一团乱麻之中。虽然我一直努力地学习心理学和逻辑学,但看了不少的书我却仍旧过不好自己的生活。我做了几个深呼吸,在沙发上盘腿打坐,一阵的调节后我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我好像也没怎么拿宁国远的警告当回事情,尽管理性告诉这个混蛋还是很危险的。我突然想起昨晚指挥宁国远保镖将我扔到外边的那个年轻人,显然他不是宁国远的下属,因为他做出的决定明显是宁国远的想法相悖的。他能指挥得动宁国远的保镖,甚至说是在宁国远刚离开就敢这么行动足以证明这个家伙确实有很高的地位,或者说他背后的那个人有着很高的地位。我越想越害怕,只觉得脊背发凉,似乎感觉墙壁后面就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报警,只等我的手机能开机了就拨打110。待到一刻钟后手机能够开机运行了,我便忙不迭进入拨号,我刚摁下第一个“1”,我的手机屏幕便蹦出一个陌生号码,我心中一惊,立刻忐忑起来,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该来的终究会来!我摁下接听键,从手机里传来了一位成熟女性特有的声线, “您好,请问是杜宇先生吗?”
“啊……是我。”
“杜先生您好,我是《枫丹白露》杂志社的沈曼,您还记得我么?”
“哦哦……啊……对对,沈总监,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电话那头的沈曼一阵欢笑,接着她说:“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我们杂志新增了一块版面,想和您谈谈合作的问题,您看您有兴趣么?”
“啊……你们这是在向我约稿吗?”
“具体事宜您可以过来了之后再谈,因为内容这方面不是我负责,会有别的同事和您商谈。”沈曼笑着说。
“好好好!我没问题!”
“那您看,下午三点在海豚咖啡馆二楼,您方便吗?”
“没问题!”
“好,那一会儿见!”
“好的!”
“好……”
“呃……沈总监!”
“嗯?”
“谢谢你!”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一笑,“您客气了。”
“那下午见?”
“下午见。”
放下手机后我备感舒畅,就好像我已经拿到《枫》社的一纸合同一般。我都想大吼大叫一番,然而很快我便克制下来,毕竟人家只是提出见面而已,离着成功还有十万八千里。但这好消息还是一扫昨夜的阴霾,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即刻起身去对面“伯爵公馆”的美发店去剪了个头发;回来后洗了个澡,洗掉一身的晦气;把昨晚遇险时所穿的衣服鞋袜统统扔掉;找出一身干净合身衣服:休闲白衬衫,黑色长裤,擦亮我仅有的一双皮鞋。一番折腾已是午后一点三刻,于是我在寓所中随便弄了一点零食暂且填下饥饿的肚子,只等待会儿那场关键的茶话会。我始终抑制着兴奋的情绪,开始不停地在居室里来回踱步。等这事一敲定,我便要请安姝婷好好吃一顿,庆贺一下。想到这里,步伐也停在这里——我,真的要这样继续下去么?
我走到自己卧室,一头倒在床上。昨天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脑还未移动过,我打开电脑,上到音乐网页,点击肖斯塔科维奇的《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之后我在床上盘腿打坐,任自己的思绪奔流。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没关系,我开了单曲循环模式,我不用担心音乐会停止,这样我就不必只听着自己茫然的心跳声。
十分钟,二十分钟,我大概是睡着了吧。不然的话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很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上她了吧?”
“请你不要告诉我答案。”
“你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什么。”
“你若没有害怕为何要我离去?”
“是你离开的我。”
“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的你想要我离开你。”
我骤然张开眼,房间不过只是我一个人,旋律仍旧在空气中飘动。我直觉得头昏昏沉沉,看来自己刚刚真的是睡着了。我现在越发讨厌梦到她,哪怕是梦到思语也好啊!怎么我就从来不曾摆脱掉她?!
“好吧,”我对自己说:“先不管这么多,先去赴约再说!”于是我关掉音乐,合上电脑。将其塞进我新买的银灰色背包里。我下午两点整时开门,一路喜悦地前往海豚咖啡馆。
这次我选择的是公交车前往,尽管下车之后还要步行十分钟左右,但我能在路上好好构想接下来如何与《枫》社的人见招拆招。
车到开门。一步两步三步,我步履轻巧。一个拐弯我便看到了海豚咖啡馆那熟悉的招牌,尽管我离着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但我感到此刻的海豚咖啡馆冷冷清清,不像是以往散发出优雅飘逸。我走进一看,竟然发现大门上扣着印有“CLOSED”字样的大块木板。我在海豚咖啡馆门口呆若木鸡。难道是我听错时间了?难道是有人伪装成沈曼耍我?难道这又是宁国远这王八蛋给我布置的一个陷阱?!我瞬间紧张起来,迅疾朝四处瞭望,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难道……难道……难道说那通电话也是我做的一个梦?
那么现在的我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外?现在谁能给我个陀螺,你爷爷的,老子好想抽它两下!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海豚咖啡馆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圆脸的女孩弹出半个身子来,细细端详着我,然后轻柔地问我:“您好,请问您是杜宇先生么?”
这姑娘长着一张粉嘟嘟的圆脸很是可爱,模样像是刚出校园不久的样子……咦?等一下,这不是我曾经日思夜想的那只“小海豚”么?!
“啊……我是……”
“哎呀,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早!沈女士和您约的是下午三点吧?”
“是的……我想我是来得早了一点。”
“您既然来了,那就请先进来吧!”
“啊……呃……你们今天这是……”
“我们今天被包场了,只为您服务,所以请进来吧!”
我听到“小海豚”这么说惊诧不已。难道说《枫》社为了见我居然可以做到包场?我跟随着“小海豚”一路前进,上到二楼。整个二楼的座位都重新布置过了,在中心有一张四人位的西餐桌桌。桌上铺着纯白的桌布。桌面偏右摆放着一个玻璃花瓶,瓶中插着数支白色的洋桔梗。桌上已经放好了两套茶具器皿。西餐桌的后面五六米的样子立着两个张开的,可折叠的印刷着青花瓷釉色的中式屏风。屏风前的西餐桌座位上坐着一位我不认识的中年女士。论样貌她虽赶不上《枫》社的沈曼,但她高贵典雅的气质却不同凡响。此时的她正细细品读着一本酒红色封面的英文书。我看了看已经停下脚步的“小海豚”,只见她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可以坐到这位中年女士的对面。现在我一头雾水,根本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小心翼翼地走近这张散发出危险味道的西餐桌,这时我看清中年女士手中的书的书名——PRIDE AND PREJUDICE。虽然我的英语水平很烂,但是这仅有的三个单词我还是认得的。看来这今天这关不好闯啊!
“啊,杜先生,您请坐。”女士的目光尚未离开书本。
我遵其之意悠然坐下,这等漫不经心是我想尽量展现出来的强大一面,我可不希望一上场便被对方威仪斩落马下。
“您一定很奇怪,您不认识我,我却知道您的名字。”女士合上书,微笑着看着我说。
“这世上奇怪的事情有很多,我昨晚遇到的怪事就不止一件。”
女士温婉一笑,接着说:“抱歉用小曼的名义把您约到这来……当然,坦白讲,其实就是把您给骗到这儿来的。”
现在的我在听到这番话时已经完全不感到意外了,仔细想想骗总比绑好吧。于是我说:“刚到门口我也感觉不对,这里今天不像是正常营业的样子,但是工作人员说……”
“他们说得没错,是我让他们歇业一天,好方便我们的谈话。”
我听后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开始故弄玄虚的女士,我很想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着她大方一笑,说:“您看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沈美琪,美丽的‘美’,玉字旁的‘琪’。不瞒您说,《枫丹白露》杂志社的沈曼是我的堂妹。”
“哦……”我故意拉着长音,显出一副看穿这等雕虫小技的自信样。
“说了这么多都忘了给您爱喝的美式咖啡了。”沈美琪刚说的这里,身后便有穿着整齐工作服的男服务生上前来,“我看您今天不妨试一下我们的蓝山咖啡?”我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沈美琪便替我做主道:“先给杜先生来杯蓝山咖啡。”男服务生应声下去,我下意识地回头看看我的“小海豚”,但此刻她已经不见踪迹。还没等我回头时,沈美琪说道:“您可以尝尝这正宗的蓝山咖啡,它是我们从日本的中间商那里高价收购的正宗牙买加的阿拉比卡咖啡豆,现在您不用亲自到日本也能尝到这正宗的蓝山咖啡了。”
“好好!”我嘴上是这么说,心却颤抖了一下。沈美琪这话让我听着极为不适,比做了亏心事被揭穿后还要难受。于是我决定试探她一下,便问:“您是这咖啡馆的经理?”沈美琪笑笑,说:“我是这儿的老板。”
“啊!失敬失敬!”
“这座咖啡馆以前是几个年轻人合开的,但是经营不善。差不多……应该是08年的事情了吧……那时我刚回国,为了来这里商谈收购《枫丹白露》杂志的事宜,彼时杂志社的负责人便请我到这里喝咖啡。我见这里环境、地段还行,尤其是我很喜欢这咖啡馆的名字,于是也就顺手买下了这家咖啡馆。”
“啊……”
“我现在也是难得过来一趟。但来了就肯定要来坐坐,虽然只是一家孤零零的咖啡馆,但好歹也是我的产业,您说呢?”
“能忙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我顺口答道。
“忙非我所愿,我现在只想好好陪陪我的女儿。”
“那是那是,那沈女士您今天约我来是谈什么呢?”
说到正题,沈美琪突然脸色阴沉下来,这时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上到餐桌上。但见她托起咖啡杯含蓄地喝了一口,慢慢放下杯子后她开口道:“我今天主要是来向您致歉的。”
“致歉?您要致什么歉?”
“为了我先生极其愚蠢的行为向您致歉。”
“您的先生是……”
“宁国远。”
尽管沈美琪说得轻柔,但是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心中炸响一声惊雷。我本能就要站起离开眼下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及时赶到的理性却奋力将我的身体压在座椅上。对面的这位沈美琪女士似乎并没有要加害于我的意思,如果有,她完全犯不上对我这么得客客气气,况且能认认真真这么看书的她也不大会是一个心理变态之人。我竭力克制住自己,努力把自己钉在座位上,看看事态的下一步发展。于是我接着话头问道:“那您应该全都知道了咯?”
“是的,”说着她把双手举起,放在左脸前一点的半空中,大力拍掌两声,紧接着从她身后竖着的两块屏风的间隙后走出一名年轻男子——此人正是昨晚指挥那帮黑衣保镖将我放出的那个年轻人。此时的他正穿着笔挺的英式的管家礼服恭敬地站在他的女主人的身后,朝我嘻嘻发笑。坦白讲,他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看样子眼前这位沈美琪女士才是我的恩主。
“您知道多少有关我的事情?”我问。
“从您到见到小曼之后开始,基本都了解。”
“那您丈夫的事情呢?”
沈美琪惨淡一笑,“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懂了……噢不……我好像不懂。”
“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您既然知道你丈夫的所作所为,那您找我来是何缘故?”
“您还真是一针见血啊!嗯……请您来一则是向您诚挚道歉,二则想请您帮忙。”
“帮忙?找我帮忙?您是要我不要报警吗?”
“算有这一层的意思吧。”
“看样子您这是有好几层的意思。”
沈美琪微微一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外人并不能理解。”
“貌似如此,不过我也听说过‘当局者迷’这样的说法。”
“对于我先生的莽撞举动我再次对您表示歉意,实在对不住您。”
“首先,”我深吸一口气,“您先生不是‘莽撞’的举动,他这是违法的行为。其次,我不知道您在这过程中是处在什么位置,但是似乎是您派人把我救出来的,只是救人的过程值得商榷。”
当我说完这句话时,沈美琪背后的年轻人脸上笑容顿时消散,阴沉下来的表情正是在指责我的“不识好歹”。沈美琪仍旧保持一贯的优雅矜持的气度。她似乎对我怒火中烧的情绪很是理解,她接着说:“您说得很对,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声明一点,那就是如您所言——我先生的违法行为我事先毫不知情,更没有参与。当我得知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派John,就是这位,”沈美琪一指身后的那位年轻人,“让他前去营救您。当然过程中让您受到了不必要的惊吓我代John向您再次致歉。”
话依然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纠缠不清反倒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了,况且我现在还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眼前的这位沈女士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真要维权,等我出门再说,不必在这里造次。于是我将话题转入主题:“您今天让我来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沈美琪没有立即回答,她先对我做一个“请品尝咖啡”的手势,我便拿起杯子勉强喝了一口。期间她召唤那名叫“John”的年轻人到自己的唇边,在他的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之后年轻人便遵从离开。沈美琪安排完后面带轻松的笑容注视着我。她这样的表情让我十分不安,仿佛看到一个黑洞正在无情地吞噬我。我努力地定定神,告诉自己我还是个男人,面对这等交际的高手不可以面露怯色。于是我也故作轻松地和她聊聊关于《枫丹白露》杂志社的感观。本来么,诓我来的诱饵也是《枫》社。沈美琪说:“小曼对您的评价很高,我很少见她对别的男士有如此高的评价。”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社交技巧罢了,不过沈美琪似乎非常肯定这一点,她甚至说到当沈曼向她介绍我时的语气及言辞都已经让她认为自己妹妹仿佛是找到了意中人一般。对此我“哈”的一声笑出来,说:“您太过奖了……也替我转达对沈曼小姐的问候。”废话,老子才不信!少来这一套。这些可有可无的客套话让我和沈美琪会谈的气氛还是放松不少,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至少我能确定自己不会有人身危险。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后,那位John又回来了。只见他戴着白色手套,端着一个银色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淡紫色的信封。年轻人规规矩矩地将托盘呈到沈美琪的身前,沈美琪拿起信封,对自己的下属和颜悦色地说声“谢谢”。年轻人则微微欠身予以回应。之后他便夹着托盘转身离开。随着他的撤离,周围的服务生们也竞相离开。整个海豚咖啡馆的气氛开始凝重起来,现在将其改名成“大白鲨咖啡馆”都不为过。沈美琪轻轻将信封贴着桌面滑到我的面前。
“这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银行本票,银行卡有二十万整的人民币,银行本票上有五万美元。银行卡的密码写在信封的内侧,您如果需要可以随时提取。”
我看着面前桌上紫色信封,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各种因果关系的公式。沈美琪一眼便看穿我的心思,说:“杜先生您不用紧张,我并非是要您做什么难于登天的事情。这些零钱一是我略表歉意,我先生实在是太小气,4000元无论如何都是拿不出手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自己能支配的款项确实不多,也请您不要见怪。”
我看着沈美琪没有说话,她便接着说:“还有就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暂时可以替我先生照顾安姝婷小姐一阵子,您可以带着安小姐出去散散心,现在不也正是旅游的好时节嘛。”
我盯着沈美琪的眼睛,不说话。她没有失掉一贯的优雅,继续向我解释道:“我之前也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现在我女儿和我正处在一个非常需要我先生陪伴的时期,具体的原因我就不必说出来叨扰您了。当然这个决心对他来说会比较难下,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让安小姐暂且消失在他的视野中,这样的话我这边也比较好说话。”
我的目光从沈美琪移到桌上的信封,再从信封回到沈美琪的脸上。沈美琪终于开始误解我的意思,“您如果觉得钱数不够的话,您说一个数字,我也能好办一些。”
“您是不是觉得钱是一把万能钥?”
“如果我的言行有冒犯到您的话……”
“不不不,您不用道歉!”说完我一把抓起桌上的信封,然后微笑着说:“我懂,这些钱足够我俩人间蒸发一段时间了。只不过我可不知道人家安小姐肯不肯跟我走。”
“您过谦了,我都看得出来,人家安小姐可是很喜欢您的,远远超过我先生。”
“呵呵!”
“只要您肯帮我这个忙,机票,酒店这些方面您不担心,我都可以帮您安排好。”
“这个我自己来就行,我只是想我答应您的条件后是不是就说明我已经安全了?”
“您尽管放心,您此生都不会再受到我先生这方面的人身威胁了,我可以以我女儿的名义起誓!”
“看得出来,您真的很爱您的女儿,冒昧地问一句:您女儿今年多大?”
“14岁。”
“啊……敏感的花季少女,的确是要父母双亲好好呵护的年纪。”
“您说得没错。”沈美琪脸上露出了无奈和怜爱的神情。
“但是我得说一句,孩子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要聪明得多,尽管你百般设防,她也未必会被你蒙在鼓里。”
“您应该知道切尔西·克林顿吧。”
“当然。”
“孩子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尤其是女孩子,所以我也必须为她的坚强提供一个足以让她说服这个世界的理由。”
我只得笑笑,之后从我的背包里把钱包拿出来,从中将昨晚宁国远“赏”给我的银行卡抽出来,放到沈美琪的面前,说:“我对沈女士您由衷敬佩!但对宁先生的为人……不管怎么说,我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他。当然他的钱我也不打算要,我想就还给您吧。”
沈美琪略一迟疑,但还是收下了。我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做好离开的准备,一边问她:“您刚才说让我‘暂且’带着安小姐离开,我想问一句:这‘暂且’是指多少时间?”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我没有办法预测,我只能照顾我和我女儿的生活,不过我倒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是否喜欢安小姐呢?”
“准确地来说——我不知道。”
“如果可以,我会祝福您和安小姐的。”
我尴尬一笑,起身离开。走出两步后,我扭头回问沈美琪:“我的这些事情沈曼小姐全都知道?”
“我们无话不谈。”沈美琪微笑答道。
“还有一个问题,您不会卖了这家咖啡馆吧?”
“您很喜欢这儿?”
“当然,我很喜欢!”
“您放心,我也很喜欢,我是不会让它关门的。今后我会先把它交给小曼打理,还有《枫丹白露》,今后也会由她做主。”
“啊……”我向沈美琪致意道别。
离开海豚咖啡馆,我走到附近我看到的第一家夫妻店,买了一包香烟和塑料打火机。点燃一支烟,长长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戒烟两年半之后,我又复吸了。
我没有径直回蓝山桥,此时阿吉发我一条QQ讯息说请我晚上务必去一趟,有些事情和我商量。于是我便带着身上这些不义之财前往不夜城准备先挥金如土一番。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然黑暗,当我路过几家灯色暧昧的洗浴店铺时我几乎就要扒门而入,但是一摸到裤袋中的香烟时我忍住了。我今天已经作了一次罪孽,不想有第二次。况且,我又想起安姝婷来,面对风月店的欲望顿时消解大半。于是我头也不会地迈向老唱片酒吧。
我在想——我大概也是个专一的人吧!
老唱片酒吧没有变样,但是阿吉的脸上却刻着往日不曾有的忧伤。我见状便问他怎么了,他看看左右无人,低声对我说让我去酒吧洗手间,在洗手池的大理石板下面有一个胶带封贴的信封,“韩哥说这是交给你的。”阿吉说完这句后便不再开口。我听完不知是该开心还是挠头。总之在哭笑不得的情绪中我到了男洗手间,并在阿吉所述的地方找到了那个信封。之后我走进洗手间的“包厢”里撕开信封封条,里面有一张用A4纸打印的信。应该是韩锋写给我的,大致是说感谢我昨晚对他的帮助,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于他建议我暂时先离开J城出去“散散心”。
“……听了我这么沉重的故事想必你也不好受吧!所以我建议还是出去走走,散散心为好。不用很久,一个月足够了。当你一个月后回来的时你的生活一定会恢复原样。”
连他都这么说,看来我在J城市待不住了。这是逼我远行的节奏啊!
“……阿吉那里有一万五千块人民币,我想也够你一月的花销了吧?”
事已至此,我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要怎么才能劝动安姝婷和我一起走呢?这是一个问题。难道还当真凭我这张老脸去**她不成?我又不是陆晓。而且现在也不是那个文青当道的年代,写几行诗就能骗得一大片姑娘们的芳心,况且我也没有K这路货的水平。文能提笔论天下,武能仗剑保国家。无论哪一面我都差着十万八千里。想到K,也不晓得这家伙回来没有,虽说我现在发笔小财,但这样美妙的时刻可不是常常会出现的,且不说我还被动地承担着风险。算了算了,过去这二十四小时里已经够我受的了!喝杯酒,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回到蓝山桥后我思虑着如何才能说动安姝婷和我离开一阵。想着想着我便走到了住所的门口,我用微信向她发送一条语音,问她在不在自己家。她说“在家”并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门口。当时我差点就想说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但是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不过一分钟,403室的门便打开了,安姝婷穿着睡衣抱着可可站在我面前,只见她开心地抓着可可的猫爪向我挥挥手。我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倒是宽慰不少。正当我要接过可可将其抱回家时,可可的猫爪在我的虎口划了一下,顿时一道血印便赫然凸起,紧接着血便流了出来。安姝婷“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赶忙放下可可,一把握住我的手。我连连说“没事”,她却担心不已。
“你这是不是要去医院打个预防针?”
我说:“嗨!上个月我才打过,就是被它抓了一下。那个疫苗有六个月的有效期,没事的。”
“哦……”
“而且我还带这家伙,”我一指地上正在舔自己猫爪的可可说,“带这蠢猫去兽医那里打过针,没事,你大可放心。不过这猫最近最近情绪好像有点不太稳定,我还在想这货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安姝婷莞尔一笑,说可可在她家里挺乖的,然后她关切地让我处理一下伤口。我刚想说没有关系擦拭血迹,但话还没出口,手还没抬起。
“你那里有什么消毒的药水之类的么?”我问。
“有啊!你进来吧!我帮你消消毒。”她说。
我在安姝婷的403室里冲洗伤口,她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消毒药水给我处理伤口。好在伤口面积不大,一张创可贴就能覆盖下来。可可这肇事的“元凶”却就像没事一样高高竖着尾巴满屋溜达,最后在一个角落躺下来,在那儿自娱自乐。安姝婷问我要喝点什么?我说白开水就好。
“难得来我家一次就喝点白开水?”她笑着说。
我略显尴尬地答道:“啊,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喝的东西。”
“喝点红酒怎么样?”
“也行吧。”
“好的。”说完安姝婷直奔厨房。我则用手掌按住胸口,轻声地长吐一口气。但是脑子却还在想怎么样才能想她开口,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龌龊不堪!其实当时我即便不答应帮沈美琪所谓的忙,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我一时的贪念却让自己陷入到一个更大的麻烦中去!这可如何是好!这时,安姝婷臂弯夹着一瓶红酒,两手拿着两只高脚杯走了出来。我见状立即上前接过红酒,将它轻轻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然后我们面对面坐下来。这是瓶尚未开封的红酒,我费了不少力才打开软木塞。原本是我要来倒酒的,但是她却抢着要来倒酒,说是尽地主之谊。
“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帮我做的宣传呢!”
“噢!这没什么,你和他们杂志社也是各取所需,我只是在中间起到一个媒人的作用。”
安姝婷听完笑着说:“自从上次采访之后我们陶艺馆就忙不过来了。”
“是嘛!那不是好事情么!”我自觉已经摇晃够了酒杯,喝一口红酒,接着说:“那你需不需要帮忙?我可以来给你打工啊!”
“呵呵!”她笑道,“就你那个水平,我怕到时都要把客人吓跑了。”
我直视着她一脸笑靥,说:“没事啊!我做不了陶艺但我可以端茶送水、扫地掸灰、洗衣叠被……”
安姝婷听完再次笑得灿烂。我想这大概是个好机会,或许她现在能够接受我的邀请。打定主意的我刚要开口,手机却响起来。我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显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也许又是什么推销电话之类,面对陌生电话我一直采取不理会的态度。但是眼下这个来电却一直在响,我想想还是接一下,如果是与我无关的电话,我挂了便是。于是滑动界面,将手机贴在耳边。
“你好,请问你是杜宇先生吗?”
手机中传来的是一名略带哭腔的女子的声音,我一听便感到头皮发麻,三更半夜一个女人哭着给你打电话,想想就……我迅速把自己过去的情史翻一遍,发现好像还没有欠了没还的债。呃,等一下,不会是梅梅吧?
“啊,是我,请问您是……”
这时,电话那头的女子再也没有忍住悲伤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这下我可真就头大了,连对面的安姝婷都能听到这哭声了。我急急安慰对方,请对方说明来意。
“抱歉!我现在……真的……很……”
“好吧,要不您再缓缓,要不……”
“冒昧打你电话,是想通知您……”还没说完,女子再次抽泣起来。
我刚想接着说话,结果女子强制着暂停自己的悲泣,接着她对我说K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