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岐国开始
作者:泉子溪 | 分类: | 字数:3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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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戴镣铐的雕像
哆哆-笛莎走下舷梯,立刻被广场中央那尊巨大的雕像吸引住了。那是一个温格斯星人类的雕像。
哆哆-笛莎启程前,归零者已经把这个四级文明的所有知识都存储到了她的记忆袋里了,所以她知道,温格斯人的感觉器官都集中在头部和面部。这尊雕像的感觉器官排列得十分和谐,给她一种难言其妙的美感。
雕像的头发长长的垂下来,一直垂到直立的下肢尽头。上肢中间有一个充满韵律的折弯,端部扁平,长出来五根细小的触肢。在扁平状器官与上肢交接的地方,那个稍微细小一些的位置上,各套着一个圆环,中间连着一条铁链(在每个文明的初始阶段,铁链都是一种常见的工具),将两根上肢绑在一起。
恒星的光从两个天文单位之外衍射到这个行星上,柔和得像她故乡的沙海。从雕像身后倾泻下来,使他有了神性的光辉。
她一下子爱上了这个地方。
长老们迎了上来,感觉器官的排列组合一致,细节上各有不同,但都很和谐,都充满了韵律的美感。
为首的长老微微欠身,声音温润平和,翻译器忠实的模仿着对方声音的振动频率:“欢迎肯坦星来的使者。”
哆哆-笛莎为了这次出访临时搭建的语音输出模块移动到正前方,发出一阵硅基生物才有的叮叮咚咚的声音,翻译器忠实的模仿着她的频率:“伟大的文明,原谅我冒昧来访。”
为首的长老:“您的文明是银河星盘第三悬臂上最璀璨的宝石,您能屈尊探访温格斯,是这颗星球的荣幸。”
哆哆-笛莎发出悦耳的叮咚声,翻译器翻译为愉悦的笑声。
长老们都笑起来,披散的长发扬起来,像波浪一样在柔和的光线中摇曳。
哆哆-笛莎伸出一根前肢,指向那尊雕像:“请原谅我的冒昧,可以问一下,为什么雕像的双手是绑缚着的?”
长老:“我们的文明,与贵文明相差了三个等级,对这个宇宙的规律,认识还极其有限。然而,在启蒙纪元,我们的先祖,觉得自己是这个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这双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后来,觉醒纪元的先祖们意识到,我们的文明在这个宇宙中,只是蹒跚学步的孩童,就立起了这尊雕像。这双戴着镣铐的双手,是为了警醒我们这些后人。”
哆哆-笛莎发出一阵细沙流动的声音,翻译器表达为一声叹息。“在那个蒙昧的时间泡里,每个所谓的文明都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孽。三级文明之下,据我们所知,只有贵文明停止了对规律的探索和利用,转向探索宇宙本身的意志。这也是我破例来到你们这里的原因——冒昧了,这不是对贵文明的傲慢,而是恰恰相反。”
长老们深深的看向她,视觉器官深邃得像银河系中心的黑洞,不,甚至比那里还要深邃,那里她去过。
一名长老说:“尊敬的使者,请进殿内细说吧,这里不是待客的地方。”
高大的宫殿内,是一副全息银河系星图,无数身披长袍的温格斯人围坐在大殿四周,飘扬的长发彼此链接在一起。
哆哆-笛莎一眼就看出了星图的几处错漏,但她没有出声。都没有意义了,三维空间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在一间也许是议事厅的房间里,金色的哆哆-笛莎成了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异色。白色的墙,白色的袍子,白色的头发。
“宇宙正在死去。”她说,叮叮咚咚的声音在这个白色的空间里庄严肃穆。“膨胀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光速,熵增不可逆转。”
“我们刚刚进入了启蒙纪元。”一位长老说。
带来消息的哆哆-笛莎听懂了长老的自嘲,但没有回应。
“归零者已经打开了第九个维度,最后的两个维度只能在重启时才能打开。”叮叮咚咚。
“那是神级文明,既然是他们论证过的,我们并不怀疑。”另一位长老说。
“重启需要找回这个宇宙的物质总量,天知道这个误差值是多大,只能尽力去找了。”叮叮咚咚,“归零者告诉我说,贵文明已经打开了第四个维度。我这次来,是想知道,贵文明有没有从这和宇宙带走一些物质,另外建立小宇宙。”
为首的长老说道:“那曾经是我们一代又一代人的终极追求,但是后来,正如您看到的那样,我们绑起了自己的双手。”他长长的雪白的头发扬起来,在头顶上方蜿蜒起伏,如同美丽的乐章。
“我们打开第四个维度纯属偶然,”又一名长老说,“只是冥想的意外产物,几个科学院的孩子做过几次实验,都不大成功。”
“不大成功?”哆哆-笛莎发出嗡嗡的声音。
先前那位长老平静的说道:“我们的科技水平,对于您来说,大概相当于孩童的游戏——哦,尊敬的客人,我并没有字面以外的意思。”
“请不要这样说,”哆哆-笛莎的翻译器声音诚恳,“温格斯文明在这片宇宙中是最受尊重的文明,在其他文明忙着向外扩张的那些时间泡里,只有贵文明率先转向内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归零者也是贵文明的学生。”
那位长老坦然笑道:“您过誉了。”
为首的长老说:“宇宙很大,生命更大,光锥之内即是命运,各有各的光锥而已。那几个科学院的孩子试着在一根时间轴上操控第四个维度,但最终只能以观察者的身份看到过去的某一个片段,不能加速也不能减速。而且,连续两次以上的观察,还会随机扰乱时间轴上的某些意识流,带回去个别随机的意识。”
哆哆-笛莎像是见了游戏的孩子,狡黠的笑了,当然,温格斯人无法分辨这一点。“可以看看吗?”她问。
“当然。”一个长老说着,扬起了她的长发,一根根插入墙壁上细密的小孔,四壁和天顶都消失了,他们仿佛身处一个绝对纯粹的空间。但哆哆-笛莎知道,她们一直在这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