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的那一辆大奔开到莫小蝶所住的公寓楼下时，秦昆还没有到。

莫小蝶站在大门外面，这个时间都已经到了零点以后，街上没几个人了。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远远的看过去，特别的孤独。

叶默将车开到她身边停下。

莫小蝶看到开过来的是柳青的车，有一些意外——她只知道秦昆过来接她的，没有想到来的是柳青。

现在她的心情很糟糕，可是看到大半夜的老板都亲自过来了，心里又生出一股暖意。

同时又感觉到很愧疚——因为自己的事情，老板操了那么多的心。

“小蝶，先上车吧。”柳青从后座的车窗里探出头来。

莫小蝶拉开车门，坐到了他旁边，低声说道：“老板，这大半夜的，麻烦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声音里面，都带着一些哭腔了。

确实挺难过的，各方面的难过。

柳青安慰她：“不要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里补了一句：“那老家伙很快就会没了，你所有的麻烦都会烟消云散。”

只要老头还活着，莫小蝶的麻烦就不会少，这样的事情就会一再的发生。

死了，那就没问题了。

莫小蝶坐好后，柳青给秦昆打了一个电话：

“我已经接到了小蝶，你现在在哪里？”

秦昆：“我在路上，快要到了。”

柳青道：“你不用过来了，直接去医院吧，我们在医院那里会合。”

“行。”

秦昆答应了。

但他没有挂掉电话：

“老板，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柳青问道。

秦昆没有马上说，而是问了一句：“小蝶在你身边吗？”

柳青看了旁边认真倾听的莫小蝶一眼，说道：“她现在就在我身边，我手机开的免提。”

秦昆沉默了一会儿，才语调低沉的说道：“刚刚医院给我打来电话，小蝶她父亲，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现在正在做最后的抢救。情况不容乐观，你最好让小蝶有一个心理准备。”

柳青明白了为什么秦昆要问莫小蝶在不在他身边。

这么一个喜讯，如果莫小蝶不在他身边，秦昆大概要笑着说出来了。

现在却要装作一副很沉重的样子，也很不容易吧？

他又看了一眼莫小蝶，这女孩子眼泪已经出来了，身体都在颤抖。

叹息了一声，对她说道：“不要担心，相信医院的能力。”

然后也语调很沉痛的跟秦昆说：“你要跟医院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人给抢救回来。”

秦昆语调继续沉重的说道：“我已经跟医院说了。”

在前面开车的叶默听到他们的对话，撇了撇嘴，露出鄙夷的神情。

结束通话之后，柳青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莫小蝶哭着问他：“老板，我爸他是不是不行了？”

柳青道：“相信医院吧。”

莫小蝶掩面哭了起来。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那个做父亲的人，心里有着恐惧，也有着怨恨。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父亲，没吸毒之前对她还是挺好的。

吸毒之后，就慢慢的变成了一个魔鬼一样的人。

现在人都到了这个地步，心脏都已经停止跳动了，不会再殴打她，不会再给她给她的公司带来麻烦了。

心里面又想起了当年对自己的好来了。

理智上知道，他死了才是好事，对他是一种解脱，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可这一刻，心里面还是很痛的。

柳青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不能完全的理解她的心理，但能够理解一部分。

他也只能劝说莫小蝶。

说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谈，是谁都会说，但谁也听不进心里去的那种话。

但是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安慰莫小蝶。

有的时候，有有这么一个开导的人在，这么一个声音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安慰。

这代表着的是有人关心着她。

车还没有开到医院那里，秦昆又打了电话过来，他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刚刚接到医院那边的电话，莫小蝶的父亲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莫小蝶听到这个消息，哭得更大声了。

但是，心里面已经没有了别的考量，就只剩下了悲恸。

对于一个熟悉的生命逝去的悲哀，对于一个亲人离开的悲痛。

柳青叹息一声，道：“哭吧，哭一哭，把心里的苦宣泄出来，也好。”

积郁成疾。

能够适当的宣泄出来也是好的。

老头不是一般的人，虽然现在住在医院里面，但他是被人给打进医院的。

死在医院里，还需要通知那个案件的负责人。

不过这个由医院通知就可以了。

莫小蝶见到老头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躺在那里。

她没有触碰那身体，就蹲在旁边痛哭了起来。

在这之前，秦昆已经和医院方达成了共识——既然人都已经走了，就没有必要告诉莫小蝶她父亲是吸毒而死的，免得给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心里添堵。

死了爹本来就是一件伤心的事情，知道是那种丢人的死法，就要更伤心了。

何况，到底是不是吸毒而死的，大家都不能确定。

——没有做化验检测，当然就没法确定。

谁都不想惹上麻烦，医院是这样子的，秦昆也是这样子的，所以他们的协商挺顺利的。

医院还决定了，会减免一定的医疗费用。

这一个晚上，柳青他们几个就留在医院陪着莫小蝶。

柳青负责的是安慰莫小蝶，秦昆则是处理后续的事情，包括和警察那边的沟通。

莫小蝶什么都不懂，她也就是在那里哭，哭完了就发呆，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来又哭几声。

一些繁琐的手续，都是秦昆在帮她办，她能做的也就是签个字。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他们才离开医院。

后面剩下的事情，也就是火化。

莫小蝶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她父亲当年在老家，也因为吸毒的问题和所有的亲戚都闹翻了脸，连亲戚都没有了。

丧事没有什么需要操办的，火化之后，找个时间将骨灰盒送回老家那边安葬就是了。

——鹏城这边的墓地太贵了，对莫小蝶来说，那一笔支出太沉重，她根本没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