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伟楠看到，房子后墙被烧得一塌糊涂，墙根下残存的玉米秸秆尚能依稀辨得，救火泼水的痕迹还在，那黑灰和着水混成泥汤依然不断流淌。

到了院子里，见那房顶烧没了，已经全部坍塌，整座土坯房子完全报废。

他们没有见到这家主人。

杨福泰来了，和莫伟楠等人打过招呼，便介绍起情况。

着火的这一家姓艾，男主人因病死的早。女主人李秀婷多年以来一直守着寡，艰辛度日，好不容易将三个孩子拉扯大。

她家老大叫艾若仕，真的爱惹事儿，从小调皮捣蛋，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打架斗殴。

父亲去逝的那一年他才8岁，或许是没了父亲，对孩子是一个很重的打击，只要有人招惹他，哪怕是无心的，他一下子火气就会上来，伸手就打。为此，他母亲跟很多孩子的家长都赔过理道过歉。

小学没毕业他就辍学了，也刚好看着弟弟妹妹，为母亲分担点儿家务。

从此后，在大街上经常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两个孩子，他们基本上不跟别的小朋友玩儿，三个人算是个伴儿，什么时候都在一起。

老二叫艾若新，比艾若仕小三岁，天生的歪歪脖儿，还是个对眼儿。如若有人取笑他，他的脾气更爆，二话不说就打将过去。

可他身体比较瘦弱，一般人他都打不过。自从有他哥哥看着他了之后，他就谁也没有怕过，有他哥哥护着呢。

老三是个小女孩儿，比老大小5岁，叫艾若静。她的性格跟两个哥哥截然不同，人确实很文静，从来不骂人不打架。

平时只是跟着两个哥哥玩耍，他们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她不说话，就像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生活着实困难，好在艾家族人比较团结，是在杨家营除杨姓之外的另一个姓氏。

姓艾的人并不多，一共不过七八家，他们都是一个家族的人，相互关系走得比较近，平时李秀婷有什么事儿都会纷纷伸出援助之手。

在族人的帮助下，李秀婷熬了十几年，总算将孩子拉扯大了。

现在老大老二都能打工挣钱了，老三也能帮助母亲干些家务。特别是老大，已经出去务工好几年了，现在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主要收入全仗着他。

比起守寡的前些年来说，李秀婷的日子好过多了。据说去年还买了一头牛，平时她和女儿就打草喂牛。那牛长得高大肥胖，听说这头牛差不多能卖万把块钱呢。

她打算着来年把牛卖了，给老大娶房媳妇儿，可这还没有过年呢就出事了。

莫伟楠没有看到她家院子里有牛，只看到南墙根下确实有一些晒干的草料，还有拴过牲口的痕迹。

就连他们家的猪圈，也不像长期空着没有养过猪的样子，那食槽的猪食还很新鲜。这圈里最近应该是有猪的，现在却空空如也。

杨福泰告诉他们，牛被对门儿牵走了，猪也抓去了，艾家的人离开了杨家营。

正因为艾若仕捅了杨二凯和他的母亲韩玉芬，杨家人生气，叫艾家赔偿，李秀婷没有钱，杨家便牵了牛抓了猪。

现在杨二凯和韩玉芬被送往县医院了，是死是活还不得而知。

侯吉岭想了解案情的具体经过，找个知情人再详细跟他们说一说。杨福泰便领着他们去了李秀婷家的对门。

杨二凯的哥哥杨启凯住在这里。

一进门莫伟楠就看到院子里拴着一头大黑牛，那牛比他个子还高，长得膘肥体壮。

看到牛，他又想到了猪。杨启凯家的猪圈里果然有猪，不止一头，而是两头。

杨福泰指着其中一头花猪说道：“估计那一头就是。”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一位30岁左右的妇女抱着个小男孩儿从屋里迎了出来。

见有警察，并没有说话。

经杨福泰介绍，这位妇女是杨启凯的老婆柳小娣，他怀里的孩子是杨二凯的儿子，才刚刚两岁。

她在家里看孩子，其余的人都去医院了。

杨二凯弟兄三个，除了大哥杨启凯之外，还有个三弟杨三凯。

杨二凯不住这里，他的房子在艾家后街，院门正对着艾家正房。老三住的还靠北。

柳小娣抱着孩子面露愁容，断断续续地诉说了整个案子的过程。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时不时地会燃起鞭炮，特别是那些孩子们，更是喜欢燃放，直到现在还能听到稀稀拉拉的鞭炮声。

不知是闪光雷还是二踢脚落在了李秀婷家房后的玉米秸秆上，干透的柴草极容易着火，火便烧了起来。

杨二凯一出大门刚好看到起火了，那时候还不大，便大声呼叫：

“着火啦，着火啦！”

四邻八家的人们听到喊声，纷纷挑水前来灭火。

杨家三兄弟以及他们的父母也来帮忙，一边呼喊，一边取水灭火。

有人去通知艾家人了，一是让他们快来救火，二是更担心房子烧塌了砸着人。

艾家人纷纷跑出来，与大家一起救火，大家都忙得乱成了一锅粥。

都在忙着挑水，而独独有一个人没有参与到救火的队伍当中，这个人就是艾若仕。

望着自家的房子着起的大火，他阴鸷的脸上充满戾气，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

杨二凯拎着半桶水匆匆从他身边经过，便招呼了一声。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救火！再不救火你家房子就烧没了！”

艾若仕阴着脸冲到他跟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

“你别特么装模作样了，给我们家放了火，还假仁假义的来救！我看这火就是你放的！”

杨二凯见他误会，在这个当口没有时间跟他辩解，便开口骂道：

“你这小兔崽子真不知道好歹，帮你们家就火，你还诬陷好人！什么东西？”

“你还是好人？你坑了我们多少钱？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当**立牌坊的玩意儿，给我们家放了火，还假惺惺的装着来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此时的艾若仕已经靠近杨二凯，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刀，一下子就捅进了杨二凯的腹部。

那杨二凯将半桶水扔到一边，人顿时就没了声音，捂着肚子缓缓倒下。

韩玉芬拎着空桶刚好经过这里，她是要回家拎水的，将此情此景看了个满眼儿，儿子被艾若仕捅了，她一下子就急了。

“你这个野孩子怎么捅人呢？好心好意帮你们家救火，你却趁机杀人，什么玩意儿？”

艾若仕冷笑一声，“你这个老鸡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冲上前去，没等韩玉芬反应过来，同样在她腹部划了一刀。

韩玉芬哼哼着也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众人还在忙着救火，没有人看到艾若仕杀人，他便借着人们忙忙碌碌的顾不上看他这边，趁机逃跑了。

还是杨启凯发现母亲和二弟倒在地上，才知道有人动了刀子。

救人要紧！

杨家人顾不上救火了，赶紧张罗着将人送往医院。

火被最终被其他乡邻扑灭。

可是当杨家人听说凶手是艾若仕之后，便找李秀婷要人。

艾若仕真的不见了，李秀婷交不出人来，更是百口莫辩。

杨家人想打他们，一家子为了避免受皮肉之苦，她就带着老二和老三匆匆跑回娘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