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衬衣上的臭泥最终还是拿到干洗店里加钱才彻底解决问题。不过这个代价付出的比较值，那三处不透光的盖子很快有了结果。

据何飞讲，那井盖有一处是在人行道上，前不久被盗了，只能临时用厚铁板盖上了。还有一处恰巧在施工路段，也是用厚铁板封住了。第三处正好在一个小区里，现在正在全力搜索。

“程成，找到了！”何飞在电话里难掩心中的激动，“在宏宇花园三栋101！”

宏宇花园位于甜沽区的宇宙村，与解放里中间隔了整整一个社区。用肖安的话来讲就是：“卧槽！魏秃子是不是属耗子的？这么长的地道都能让他整通了？”

奇怪归奇怪，等程成他们赶到宏宇花园的时候才是真正“见证奇迹的时刻”。地道的另一端在主卧的衣柜里，上面原本塞满了被褥和旧衣服，是工作人员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发现的。如果没有这个既定的目标，谁会想到这里会有个地道？

何飞先到一步，指着衣柜对程成说道，“咱们的人已经走过这条地道了，是通的。”

“这么说，房东大爷‘听到’的那个人，就是从这条路跑的。”程成不禁撇撇嘴，露出了半截儿牙花子和一排小碎牙。他环顾四周打量起这个不起眼的“两室一厅”。从装修风格和建筑构造来看，这房子起码得有二十来年了。屋子实用面积并不大，别看是两室，次卧也就能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屋主并不是个利索人，日常的杂物用具全都摆在“眼前儿”，连牙签都上了窗台。

水壶，茶碗，卫生纸……一一从程成的眼睛里略过，突然一个熟悉的烛台拉住了程成的目光，烛台很小，从头到脚也不过一个巴掌大。但它的造型十分独特，高脚儿，圆肚儿，细脖儿，最上边儿还有个带尖儿的小帽儿。整个烛台雕满了绿豆大小的奇怪文字，看品相，年代应该十分久远了，黑漆漆地混在一堆啤酒瓶中间，十分不起眼。

直到程成把这个明代的法器捏在手里，何飞才有所顿悟，“这……这不是……”

“黑烛台！”肖安一语道破天机，紧接着又陷入沉思，他就纳闷了，怎么这玩意儿在哪哪就出事儿啊！

程成点点头，奇道，“以往都是在命案现场才会出现，这次却有点特殊啊！”

“要么就是还没作案，这个烛台暂时没用上。”陆婉歪着头，在三个人中间来回穿梭，“要么就是刚从命案现场收回来？”

收回来？程成一下子想到了尹红梅卧室丢失的烛台，难道是这个？他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法器，无奈这和那个目前还躺在物证科的黑烛台简直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根本无从辨识。

“呸呸呸！”肖安不乐意了，他连“呸”三声打断了程成的思路，“看你这乌鸦嘴，什么叫‘刚从命案现场收回来’？还有谁死了？”

“你才乌鸦嘴！”陆婉脸上一红，分辨道，“我只是分析案情。”

“大婉子说的不无道理。”程成叹了口气，“也许是尹红梅案失窃的那个也说不定。”

“要真是尹红梅屋里丢的烛台，那昨天去魏秃子出租房的人就是凶手吧？”肖安心里一突突，这么说这案子有戏了？

没想到黑烛台的再现，又给这个原本不寻常的地道增加了一层迷雾。让程成不得不正视它的存在。看来想破这个案子，就必须搞明白这个明代法器的来历。

在去潮音寺的路上，何飞是最忙的一个。

“喂，潮音寺吗？……哦！李真人今天开关吗？”何飞左右开弓，一手一部手机，拨通这个拨那个，可把他累坏了。

“老伯，你有朋友能跟李真人说上话吗？……嗨！今天他闭关！……我怎么知道的？我刚把潮音寺的电话撂了！”

“顺子！帮哥们儿找找人，我找李真人有急事儿！……嘛？！我看狗屁风水！”

一通电话打下来，李真人没约上，倒把何飞气够呛。平时哥们儿长哥们儿短的，关键时刻一个都上不了台面。到最后还是陆婉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她爸爸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上次文物馆的朱教授竟然跟这个李真人有些交情。

潮音寺的后院是主持僧侣居住的地方，这里的西北角还挎着间别院。小和尚带着程成一行四个人来到别院的铁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嘴里念念有词，“真人，有客到。”

“吱扭”一声，铁门应声而开，门后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此人身材微胖，圆脸，笑呵呵的样子让程成想起了《夏洛特烦恼》里的“王老师”，尤其是那一脑袋的“油头”，加上十分现代的花裤衩大T恤，怎么看也不像个道士。

难道只是个道童？程成来不及细想，就被“王老师”迎进门去。

这处别院并不大，院子里铺的都是灰黑色的大青砖，打扫得十分干净。最夺目的就是院子正中央摆着的巨大石鼎了，踮脚望去里面的香灰都冒尖儿了。

刚沏好的茶水蒸腾着袅袅的雾气，“王老师”唰的打开折扇，轻摇两下笑道，“诸位找我有何贵干呐？”

程成的眼睛从折扇上的八个毛笔字：“视之不见 听之不闻”上移到“王老师”的脸上，心中不由得感叹：他还真是李真人啊！

“李老师，哦！不不！李真人，”程成尴尬的挤出笑脸，逢迎道，“久闻大名！”

李真人摆摆手，一副高高在上的脸谱微笑道，“哪里哪里。”

“这次找您是想请您帮忙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程成懒得跟他打官腔，干脆开门见山，把黑烛台从手包里掏了出来。

“这……”李真人接过烛台，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他把折扇放到茶几上，两只手倒替着捏着这件黑漆漆的古物，眼睛瞪得像铜铃。

程成在一边观察着这位“高人”的脸色，心被砸了个稀碎。看意思这位业内人士甚至还不如人家干考古的朱教授知道的多！

屋子里的时钟“咔咔”地响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走。

桌子上的茶水早已微凉，李真人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诸位，这个的确是件古物。法器上这十二星图……”他翻翻眼皮，眼神飘忽不定，犹疑良久才道，“恕鄙人眼拙，实在看不出是干什么的。”他摇了摇头，又打开折扇轻轻晃了起来，宽松的衣袖垂下了手腕露出金灿灿的手表，十分晃眼。

程成感觉自己听见了“雪落下的声音”，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也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表情。

“不过……”这时李真人又开口了，“我师父兴许能知道这玩意儿。”

程成刚要落进盆骨的心又被捅到了嗓子眼儿，身上的汗毛孔全部收缩，挤出了一身细汗。他撇撇嘴，露出半截儿牙花子和一排小碎牙，苦笑一声，敢情您说话还带后勾儿的！

“您师父在哪？”肖安急燥道，他的耐心余额显然是“亮红灯”了。

“我师父他老人家如今在崂山‘千年观’做主持，道号现金。”别看李真人的神通刚才折在了黑烛台上，但派头儿一点儿没减。

现金？还钞票呢！这回轮到程成垮脸了。不过李真人倒丝毫没有介意，他解释道，“不是钞票的那个‘现金’。我师祖三人共收五个徒弟，分别为‘金、木、水、火、土’。我师父排行老大，自然道号现金。”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肖安不免质疑道，“我看，咱们还是另找突破口吧！就冲这位真人的水平，他师父也不咋地。还‘现金’？！估计也就能看出现金！”

肖安的看法得到了包括何飞在内的所有人的赞同，大家一致表示这老道不靠谱。只有程成保留了意见，他有他的理由，“李真人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故，但他看出了什么十二星图，那他的师父不应该比他还差，所以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青岛之行就迫在眉睫了。

虽然这次的任务只是打听小道消息，但是所携带的物品却是国家一级保护文物，马虎不得。上面指示肖安同行，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