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解刨室的门被人扯开，重重地砸在墙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韩莹从里面冲出来一下子扑在程成怀里放声大哭，“程哥，张经理真的死了！”她长发披散在后背，仰着面孔眼里蓄满了泪水。

悲痛的情感犹如细菌传染般迅速，程成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从眼角掉落，他轻轻拍了拍韩莹的头顶，颤着声音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白色的盖布在无影灯下发出惨白的光，随着韩莹渐渐将它掀开，张经理苍白的遗体逐渐显露出来。

“他被刺穿了脾脏，失血过多是致死的原因。”空旷的环境下，韩莹的声音显得十分单薄。

从正面看，张经理上身有一处细小的红淤，看来凶手是从后面袭击了他，出手十分狠辣，竟将张经理的身体几乎穿透！

“这是要治他于死地啊！”孙如海叹了口气。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从现有的已破刑案里筛查凶手？这明显是报复杀人。”唐僧的一个调调从程成的身后响起。

程成这时才发现，隔壁老王并不在这里，“王哥去哪了？”

“他血压飙升，住院了。”孙如海说道。

脚步声从楼道里响起，由远及近。

“爸爸？”陆婉看见陆副局长一脸的疲惫，有些不忍。快半个月没见到他了，怎么感觉他又老了？

陆副局长没顾上陆婉，一进屋就哑着嗓音说道，“我把大伙都劝回去了，都在这儿耗着也没什么意义。”他看了一眼程成，“你回来了？”算是打了招呼。

“嗯。”程成红着眼点点头，“陆局，我想去看看现场。”

“痕检的还没回来，你先看看他们传回来的照片吧，等他们撤了，你们再去。”陆副局长拍拍程成的肩头，“我比你还着急呀！”

在唐僧的电脑上，压缩的图片被逐一释放。每一张刺目的照片都扎在程成的心里。

张经理趴在自己家的地板上，身后的血窟窿触目惊心，鲜血除了殷湿身上的衣物外，还流了好远好远，整张照片都承载不住它的边缘。

“唐僧，看这里。”程成指着照片上，张经理的脸。他是趴在地上的，脸只露出了一小半。随着照片的不断放大，张经理挑起的嘴角才愈加清晰。他是笑着的！

他为什么笑？

程成看看唐僧又看看肖安，难道……他发现了线索？还是他看出了凶手？

这一定不是寻常的报复这么简单！因为以往的罪犯都是进过局子的，别说杀警察，就算是袭警那后果也不亚于点了炸药库，等着自己的是啥结果不用别人教也是能想明白的，那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生命旅程按了快进键吧，谁敢？

这时一个人名突然从程成的脑海里蹦出来，党福音！

最近隔壁老王和张经理一直在查党福音的下落，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程成心急火燎地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党福音的女朋友王姜艳的家，可事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顺利，王姜艳并不在家。

这时，甜沽那边传来了消息：颜采采的命案破了。凶手正是张广途家的小保姆魏丽芬。何飞正在整理起诉资料，司法流程已经启动。

“程成，你先去甜沽处理那个案子吧，总不能半途而废。”陆副局长点了根烟，也许是大前门的烟路有些猛，他咳了好一阵子，“张经理这件事儿就交给胡勇去办，相信他一定能给张经理一个交代。”陆副局长又把烟递进嘴里。

胡勇？程成猛地又想起那天在阿奔的船上听见那个老外说的什么“阿勇”。这也太巧了！他的右眼皮子跳了跳。

没办法，上级决定的安排不无道理，程成只好带着肖安和陆婉回到甜沽。

“阿飞，颜采采的案子还不能定。”程成在甜沽公安局找到何飞，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显然何飞并没有像程成那样掌控好自己的情绪，“她自己都认了！你说不定就不定？”

“你打她了？”肖安心里憋闷的慌，正想找个发泄口撒气呢！他才不管犯忌不犯忌，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给他“小话儿”听，他就给你更难听的。

“你再说一遍！”何飞“腾”地火就上来了，这就要撸袖子跟肖安干架，被程成给抱住了，但他嘴上可没停，“我告你诽谤你信不信？”

“是我诽谤你还是你草菅人命？”肖安的话总是有“四两拨千斤”的力道，气得何飞直跳脚。

“你们别吵了！”男声女调从门外响起，井莉帮着陆婉截住了跃跃欲试的肖安，“从办公室外面就听见你们吵吵。”

“程哥，魏丽芬真是自己承认的。”井莉扭头看着程成，“我们发现颜采采命案的凶器上有两个人的血迹，一个是颜采采本人的，另一个就是保姆魏丽芬的。”

“哼！”何飞这时挣脱了程成的牵制，拽了拽拥起的上衣，接着井莉的话头儿说道，“不光这个，我们还发现她弟弟魏老二，也就是魏秃子跟尹红梅的碎尸案有关联。这说明他们姓魏的一家子都不是好人，她杀雇主有什么好奇怪的？缺钱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杀人理由！”

程成纳闷了，“魏秃子？他跟碎尸案有什么关联？”

“程哥，尹红梅家的碎尸尸块就是魏秃子的。”井莉解释道，“我们在验证颜采采凶器上血迹的时候，意外发现魏丽芬的生物检材和那个碎尸高度相似，99.9%的概率是直系亲属。”他顿了顿又道，“魏丽芬在得知自己弟弟已经死掉的时候，也就不再狡辩，承认了杀人的经过。”

“反正她杀颜采采得到的钱就是给他弟弟娶媳妇用的，现在她弟弟已经死了，她也就没什么执念了，干脆承认了。”何飞耸耸肩，盯了肖安一眼，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何飞用力一带，撞击在门框上又弹了回来。

程成看着半开的门缝迟疑道，“不再狡辩的可能性还有另外一种，就是万念俱灰。”

“万念俱灰？”井莉小声的嘟囔着这句话，看着程成的眼神有些迷茫，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市局来的外援总是喜欢独树一帜。

“是的！”程成转过头来诚恳的注视着井莉，“你看看这个。”

程成打开办公室的公用电脑，找到了颜采采凶案的现场图片。他早就觉得别墅一楼的第一现场哪里有问题，但哪里有问题呢？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这次被逼到了墙角，程成有一种临门一脚的压迫感。而就是这种压迫感，一下子捅破了糊在程成脑子里的窗户纸。

现场泼洒的血迹被罐头瓶喷出的鲁米诺完全烘托出来，在地砖上、沙发上、茶几上以及红木家具上密密麻麻毫不间断的覆盖了一层。

“颜采采正面的血迹几乎全部喷在地面上，说明她中刀的时候，在她的前方并没有障碍物，比如凶手。”程成的思路一下子被点亮，他做了个大胆的推测，“她很可能是自杀。”

“自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呼。这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在平地里轰然炸裂。

“她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肖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虽然看不惯何飞“糊弄事儿”的态度，但这种超出常理的推断他更接受不了。

活得好好的？程成皱了皱眉头，想起了那晚在颜大夫办公室休息的时候，颜沫沫对着电话的惊慌和愤怒。当时颜采采应该是无助的吧？

“程哥，那凶手可以从后面抱住死者袭击她啊！这样，也不至于挡住血液喷溅的走向。”陆婉也忍不住问道。

“就是。”井莉挽住了陆婉的胳膊，表示了自己的立场，这个程哥，真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