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颜采采出院。

小保姆魏丽芬一早儿就忙前忙后地把行李搬上车。在住院部楼下大厅门口，堂而皇之地停着一辆纯黑色路虎揽胜，车牌号跟车同样瞩目：卫C88666。

“胡警官，这次真的不用麻烦你。”颜沫沫把胡勇拦在病房门口说道，她觉得胡勇行事太高调，这下子自己真的成了医院的焦点了。

颜采采正好扶着魏丽芬走出来，看见胡勇笑道，“胡警官，真是麻烦你了。”

胡勇急忙向前跨了一步，从魏丽芬手里接过颜采采的胳膊，恭敬道，“姐，别胡警官胡警官的，您就叫我勇子好了，既亲切又顺口。再说了，我接您不是应该的吗？出院这么多东西没个车也不方便啊！”

颜采采比胡勇小了好几岁，胡勇还称呼她“姐”，这明显是随着颜沫沫叫的。颜采采当然明白胡勇的心思，她淡淡一笑，并没去接胡勇的客套话。

胡勇替颜采采关好车门，又去体贴地帮颜沫沫挡车框，等女士们都安顿好了，他才一脚油门儿出了人民医院的大门口。

黄之晓坐在途观里默默地看着黑色的揽胜绝尘而去，仿佛又听见了分手时，颜沫沫对他说的那句话，“黄之晓，从此人生路远，不必再见。”

沫沫！你好绝情啊！黄之晓把脸埋进双手，眼泪湿润了手指的缝隙。当初我们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去上晚自习，一起去看电影······这些，你都忘了吗？

颜沫沫打了个喷嚏，把身边的车窗向上摇了摇。

胡勇把车并进快速路，微微偏头问道，“沫沫，是不是感冒了？”他把颜沫沫没摇上去的那半车窗也给摇上去了。

“没事儿。”颜沫沫抬头看了一眼胡勇笑了笑。

“滴！”刺耳的鸣笛过后，一辆思域从左后方超上来，司机冲着胡勇喊道，“怎么开车的？！”这时胡勇才看清，自己跨着行车线都快开到人家那条车道上去了。他吓了一跳，赶紧把轮掰正，心道，这女人真是美，她一笑，差点儿把我的魂儿都勾走了。

何飞是乎田的左膀右臂，这次乎田特意让他留下来协助程成破案。在他路过法医科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在慷慨陈词，“虽然说现在的线索非常少，也没什么头绪，不过大伙儿都别灰心，他凶手也不是神仙，肯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到时候就看咱有没有这个信心，细心和耐心了。”

何飞推开虚掩的木头门，里面的声音嘎然而止。他看见一个卷头发的青年坐在一张折叠椅的椅背上，双脚踩在椅子的软座中间，两腿咧的超大，正在回头看着他。

男青年对面儿还坐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自己的同事，队里的“俏丫头”：井莉。

“飞哥！”井莉看见何飞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蹦蹦跳跳地迎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何飞拉进了办公室。

“这是何飞，我们队里的展昭。功夫可靓了！这是从市里派来的程成和肖安。这是我姐们儿，陆婉。”井莉“噗哧”一笑，用手挡住了嘴巴。

何飞盯着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才轻笑道，“程成，咱们的人昨天去盯黄之晓，发现他从咱这回去之后就一直在拨电话，我去电信局查了他的通话记录，他只拨了一个号码。号码的主人叫许爱霞，本地人，头几年下岗之后就弄了个小车卖煎饼。老爷们儿在家瘫了好几年也没钱做手术，不知道怎么的，半年前突然送对象去医院做手术了，现在都能拄着拐走两步了。附近的人们没有不知道她的，都爱去她那买煎饼，顺便聊聊家常。”

“这么说她突然有钱了？”程成疑道。

“是这个意思。你说怎么办？”何飞挑了挑眼角，故意让程成拿主意。

“那就通知市容委配合我们一下，先把许爱霞带过去问问。”程成对何飞的第一印象不太好，这家伙三角眼，扫帚眉，倒长的头发顶着三个旋，一看就是个宁骨头。

“行！”何飞答应的挺痛快，转身办事儿去了。

“哼！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肖安不屑道，看来他也感觉到了何飞的阴阳怪气。

“别瞎说。”程成瞪了肖安一眼，不着痕迹的看向井莉。好在井莉正跟陆婉聊得火热。

这时，电话到了。程成掏出电话“嗯嗯啊啊”了一通，抬头对肖安和陆婉说道，“许爱霞已经到位，就在市容委的小单间里。”

三个人急忙打车直奔甜沽区的市容委。

市容委位于老街区，离着港口不远。这里的街道经年累月地被大货碾压，已经破败不堪。政府每年都拨巨款予以填修，路面补得比洪七公的破棉裤还花哨。再加上建地铁的施工障碍和附近港口医院的就医人流，这趟车跑的，把出租车司机都给整郁闷了。

刚进市容委的楼道口，就有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跑出来急道，“你们可算是来了！这女的可厉害，小嘴巴儿巴儿的。非说咱这是非法拘禁，要举报咱！你们赶紧看看去吧，问不出来咱就得放人了。”

程成跟肖安对视了一眼，率先走进了进去。

好么！屋里确实挺热闹。

只见许爱霞发髻凌乱，哭哭啼啼，她周围的桌子椅子横七竖八的扭倒在地上，嚯！刚才这里明显来了出“大闹天宫”啊！

“许爱霞！”程成大喝一声，震得自己耳朵骨发麻。室内瞬间安静下来，显然他这一嗓子，不光是把许爱霞给镇住了，也把身后的肖安和陆婉，还有在这里杵了半天的何飞给镇住了。

程成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他盯着许爱霞怒道，“我可告诉你许爱霞，我们可不是因为你瞎摆摊儿把你请这来的。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刑警队的！你现在跟一起杀人案有关，我立马儿可以拘捕你，懂吗！但是，”程成话音儿一转，差点儿把后面那几位的腰闪了，“你要是好好配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就算是待罪立功，我可以给你申请申请，不仅不拘你，还能给你个荣誉称号。你自己衡量衡量，是想判刑还是想当个荣誉标兵！”

何飞斜眼看着程成。他不禁感叹道，这市里来的是能忽悠啊！

真正忽悠住许爱霞的还是“刑警”俩字。她的脸色就像是画家的调色盘，什么颜色都有，汗珠子也顺着鬓角淌了下来。“能……能给我一颗烟吗？”

这娘们儿第一次软下来，把旁边市容委的工作人员看得这个解气呀！

“你是刑警？”许爱霞抽了口烟，情绪稳定多了，她看着眼前个头儿不高顶着一脑袋小卷毛儿的小眼睛青年，怎么看都不像啊？

“没错儿。”程成见许爱霞转来转去的眼睛，便从兜里掏出警官证拍在她面前，“如假包换。”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爱霞的“小九九”被人戳穿，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急忙否认道，“我还能不相信政府吗？”

她又吸了口烟，开口道，“我呀，我这人倍儿热情，谁都能跟我说上两句。哎！现在琢磨琢磨倒霉就倒霉在我这张嘴上了。”许爱霞悔道，“我卖煎饼果子的时候就愿意跟人家聊天，聊来聊去的，谁家的鸡毛蒜皮的事儿我都知道点儿。”

她伸手揉了揉干涸的眼睛，继续道，“直到半年前，我认识了张广途，这人据说是个房地产老板，特别大方，有段时间老上我这买煎饼果子，跟我说就好我这口儿。警察同志，咱们是老实人，哪跟这种人打过交道啊！有天他跟我说有个发财的机会，问我干不干？你们不知道，我们家老困难的了，我对象一直瘫着，因为嘛？因为没钱！”

“行了，别扯别的。”程成牙根痒痒，这女人，什么都没说呢就开始往外摘了。

“警察同志，我这不怕你们不了解实情么，多跟你们反应反应。”

“许爱霞，张广途给你的机会你还是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