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你的手好些了吗？”程成突然问起了刘欣然。

“好多了。”刘欣然勉强笑一笑。

“据我了解，刘大夫应该是在抢救刘梦龙的时候，搬动了床头柜，不小心让床头柜的抽屉夹了一下。虽然夹的比较重，但一般人只会红肿发炎，而刘大夫，您却骨折了。”程成的眼睛炯炯地盯着对面的刘欣然，“刘大夫，您是不是也有脆骨症？”

刘欣然沉默了，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韩莹紧张地盯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不知道该帮哪一边。

“程警官，我确实患有脆骨症。”刘欣然坦然道，“但这有什么问题吗？”

“刘大夫，您如果单纯只患有脆骨症，这当然没问题。”程成诚恳道，“但是有些问题您解释不清，就有问题了。”

程成从手里的文件袋里又摸出一张纸条，这是早晨刘欣然给他开的药方。“刘大夫，还没有感谢您的这张药方，第一，它确实很对症。第二，是它让我对这个案子有了新的思路。”他把药方的反面推向了刘欣然，“刘大夫，药方的背面是您的教案初稿吧？您看您勾划错字的涂抹笔迹跟刚才的汽车时刻表的涂抹笔迹是不是一模一样？”

刘欣然看了一眼面前的药方，没有说话。

程成接着说道，“刘大夫，我已经请专业人员鉴定过了，这两种勾划痕迹是出于同一个人。我很遗憾，但是如果重新锁定做案凶手的话，那么案情便一目了然。”

刘欣然只是盯着药方看，并不说话，手掌蜷缩成拳，指甲都压白了。

“您给我的那本《浅谈精神学》的确是本好书，可惜它的最后一章却消失了，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书的目录。”程成又在手包里一通翻腾，拿出一本还包着一层塑料封皮儿的新书，现场拆封，“这是我刚从书店里买的，让我们一起看看书的最后一章到底是什么？”

“咔咔咔”塑料包装破裂的声音充斥的会议室里再无其他声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程成直接翻到了第八章，也就是消失的部分：趣谈精神引导。

“我翻了翻书店里的样书，这个章节很短，是作者最后发起的小游戏，以对方的心理弱点来引导他一个假象，便可以让他幻想分裂，也就是精神分裂症假症。”程成的目光转向刘欣然，“刘大夫已经尝试过了这个游戏，对吗？只不过，刘梦龙的表现让你失望了。”程成话锋一转，“但是关于这方面你认为我不需要了解，我只要了解本书的第五章就可以了，那就是精神分裂的表现，所以你在那章折了页，就为了告诉我，我最想不通的刘梦龙的作案动机就是不需要动机。”程成双手一摊。

肖安这时才恍然大悟，对面这老娘们儿心思不是一般的深呐，不愧是干心理学的，都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你的判断。

“那檀香呢？”孙如海问道。

“刘教授信佛，自然是离不开檀香的。”程成解释道，“开始我还没注意，只是前几个线索让我不得不怀疑刘大夫的时候，这个问题也就自然想通了。你们看刘大夫还带着她的佛爷呢。”

刘欣然下意识的捂住了颈间的笑佛，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得低下了头，掩饰内心的慌乱。

“听护士说，刘大夫心眼儿极善，平时不小心踩死蚂蚁都得点颗香祈祷一番，何况……”程成话说到一半，话锋突转，“莹莹，窗台上的香到底是谁给你的？”

“是······”韩莹有些迟疑，她看向刘欣然，话到一半儿就卡在了嗓子里。

“是我。”刘欣然不忍韩莹为难，替她说了后半句。

“刘大夫真是爽利人。”程成真心赞道，他转向韩莹，“莹莹，你肖哥给你的香灰出结果了吗？”

韩莹立刻意识到那香灰很可能就是自己送给程成的，她一时哑口，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欣然。

“结果在我这儿。”唐僧的一个调调在门外响起，他推门进屋，把结果递给孙如海。

孙如海又交给陆副局长，化验单在每个人手里传了一圈儿，最后交到程成手中。“果然，化验结果和现场的香灰成分比例高度吻合。”他笑道。

“不······不可能！”韩莹眼圈儿泛红，语调也变了。

“刘大夫想掌握受害者的情况非常容易，也能轻易获取被害人的信任，有什么不可能的？”程成问道。

“刘教授干嘛要杀他们？”韩莹反问道。

“因为刘大夫就是那个痛恨自己外公的小朋友，对吗？”程成看向刘欣然。

“程警官，真是辛苦你还跑到我老家去打听这些陈年旧事。”刘欣然点点头，莞尔一笑，现在的她反而释然了，说话也轻松起来，“是的，我的母亲意外去世给了我很大打击，我发誓不再让我姥爷那样的男人再去祸害其他的家庭。”

“不辛苦，这是甜沽那边的乎队帮我打听的。”程成不好意思地笑道，“问题是你这样做，却让她们失去了父亲，对于她们来说更痛苦。”他接着刚才的话茬子继续道。

“父亲？”刘欣然有些不屑，“她们的父亲尽过一点父亲的责任吗？程警官，你的父亲爱过你吗？”

程成没想到刘欣然会来这么一句，他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自己的父亲？从小到大，父亲的影子似乎越来越淡了······他局促地说道，“刘大夫，你是研究心理学的，怎么就放不下这个心结呢？我听说你的外公因为懊悔内疚，在你母亲去世没多久，也抑郁而终。他已经付出了代价。”

“有些心里的坎儿，是永远迈不过去的。”刘欣然不愿再说，她站起来对孙如海和陆副局长说道，“孙局，陆局，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想回去收拾一下，可以吗？”

孙如海点点头，“好吧。汤曾，你去安排两个内勤跟刘教授走一趟。”

“刘大夫，”程成叫住了正要出门的刘欣然，“杀害龚宝丁的那天正好赶上你们医院成立三十周年的庆典，你们医院的所有主任级别的医生一起表演合唱，就穿的这件衣服吧？”程成手里捏着一张照片，这显然是一张演出照，照片里的表演者都不年轻了，但都上着彩妆，十分喜庆，甚至为了演出效果还统一了服装：黑色蝙蝠型帽衫。

“把帽子戴起来的时候，这件衣服的影子还真像个外星人呢！”程成似乎在不经意间叹道，“头比正常人的两个都大。”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刘梦龙受伤的那天晚上也穿着这件衣服来着。”肖安顿悟道。

刘欣然站在门口，回头笑了笑，轻声道，“这些······还重要吗？”

“对了，刘大夫，”程成突然想起一件事，“党福音您还记得吗？”

“党福音？”刘教授干脆把身体转过来，面对程成思索道，“当然记得，前一阵子他还给我打过一个奇怪的电话。”

奇怪的电话？程成疑惑道，“什么电话？”

“他说他感谢我在他上学的时候对他的照顾。”刘欣然顿了顿，“他是个孤儿，上学的时候我自然会关注他多一些。后来······他说······他上当了。当时我想问问他怎么回事，结果他却挂断了。再打就关机了。”刘欣然皱着眉头说道。

“上当了？”程成重复道，心话儿怎么你的学生都神神秘秘的？

当初接连被判定意外的案件今天竟然有了实质性的突破！是程成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从而获得孙如海和陆副局长的一致赞赏。

原本板上钉钉的刑侦大队大队长的名额，现在似乎又变得模糊不定了。

“为什么不提我？”胡勇一手举着电话，一手狠狠地拽了拽脖子上的领带。

“勇子，你就这么在意这个位子？”那边儿的语气十分不屑。

“当然，你知道的。”胡勇强压心头的火气。

“这件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在想办法嘛！再说，你那两件事办得太急太高调，我这边也不好办。”

“老大······我的前途，就看你的了！”胡勇眯起一双狼眼，发狠道。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啪！”胡勇合上了手机，腮边的肌肉一鼓一鼓的。

“你又去哪了？”高茜挺着大肚子过来帮胡勇脱衣服，被胡勇反手一推，跌倒在床上，“你少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