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指着电脑屏幕画面上的光头急道，“他应该是苗南邮政的，需要进一步调查。”

啊？具体人都被揪出来了？乔明有点儿发懵，他突然觉得程成这个“外来的和尚”还真有点儿道行。

“张儿，天亮了你就去邮政局调查一下这个人。”说着他按下了电脑屏幕左上角的“打印”按键，桌子上的打印机“咔咔”的开始往外吐纸，一张并不清晰的光头特写被打印出来。

这打印机也挺有意思，要搁平时，你不拍它十几二十下，它是绝不“工作”的，今儿有警察坐镇，它倒出了奇的没掉链子。连个设备都会看人下菜碟儿！旁边的车站工作人员心里呵呵道。

“对了，张儿，明天你务必穿便服，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乔明是李逵做针线——粗中有细。

天快亮了，程成婉拒了乔明一起回家的提议，执意在门卫室的临时铺上休息。

他靠在泛着厚厚油泥的枕头上，看着灰败的房间：年久失修的缘故加上常年的雨水，原本刷着白灰的墙面覆盖着大片大片的湿渍滚着黄色边儿，有深的，有浅的，层层叠叠。有的墙皮已经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脱离了墙面，颤颤巍巍的挂在半空，有的甚至已经掉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小程！小程！”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明推醒了睡得一塌糊涂的程成，“张儿回来了！你猜的没错儿，那个光头就是咱们这儿邮政的临时工，叫冉大水。那天就是他去青苗寨送的信件包裹。”乔明心里挺激动，没想到这个陈年的人命大案，竟然这么快就要破案了！他兴奋地念叨着，“快消案了，快消案了！”

程成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有人在旁边喊肖安。他一个激灵就醒盹儿了，看见乔明想都没想便问道，“肖安呢？”

“哦！小肖啊！”乔明立刻醒悟，人家是同事，当然关心了，“你放心，他昨天晚上看完脚就去局里的招待所休息去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了，小肖的脚治疗得很及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谢谢你啊，乔队长。”程成坐起来由衷的说道。

“我该谢你才是！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乔明咧嘴笑起来，黑红的脸蛋儿把眼睛挤成了一道缝儿。“走，去审讯室，冉大水都就位了。”

“冉大水？”程成被心急火燎的乔明拽出了门卫室，外面明晃晃的阳光扎得程成有点睁不开眼睛。他揉了揉双眼，抠出了两坨粘糊糊的眼疵儿。

“没有！我冤枉！”审讯室里传出了冉大水洪亮的反驳声。

隔着门口的玻璃窗往里瞧，这厮仍在吹胡子瞪眼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乔明推门进屋，给问话的同事使了个颜色，那人便出去了。

乔明从墙根儿搬了把座椅放在审讯桌后面，示意程成跟自己一起坐下。

对面的冉大水坐在特制的椅子里，穿着邮政夏季工作服，盯着程成看。见程成看他，又赶紧转了目光。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威胁，并不像刚才那样嚣张了。

“知道为什么上这儿来吗？”乔明问道，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任何波澜。

“不知道。”冉大水剜了个白眼儿，看着地面。

“14年8月2号你干什么去了？”乔明阴沉着脸。

“时间太长，忘了。”冉大水低着头没有动，语气却软了下来。

“忘了？”乔明冷笑一声，“要不，我帮你回忆一下？”。乔明故意短暂的停顿，原本是想再给冉大水一次自新机会，然而他没抓住。

乔明抓起桌子上的签字笔指了指仍然冥顽不化的冉大水问道，“刘梦龙的名字你不陌生吧？”

冉大水“唰”地抬起头，眼睛里的一丝茫然让程成有些意外。“我不认识！”他连忙否认，脸色有点儿发白。

乔明则认为冉大水开始心虚了，他加快了语速，“他要你帮他杀了英子！因为他抛弃英子后，英子已经成了他的‘绊脚石’。然而，报酬让你心动了！”

“不！不！”冉大水惊呆了，他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转紫。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乔明不停地摇头。

他害怕了！乔明心里冷笑，“只不过你压根儿不跑青苗寨这趟线儿，没有理由去这么偏远的地方。正在你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时候，你的同事恰好找到了你。而他，正好跑这条线儿。那是8月2号的前一天，他央求你跟他调个班，因为第二天是七夕，他要搞对象。要是去青苗寨，一天就全耽误了。而你······”乔明站起来，半个身子压在审讯桌上，把头探向冉大水，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咬牙道，“答应了！”

说完，乔明又坐回了椅子，“第二天，也就是8月2号凌晨你就坐上了去青苗寨方向的大巴，到了青苗寨，你把信件包裹交给了寨子的族长，之后就按刘梦龙告诉你的路线找到了英子。在杀她之前，你又见色起意强奸了她！我们在死者手里的石头上验出了你的DNA！”

乔明说到最后心口突突直跳，心说这种人怎么这么残忍，一条鲜活的人命啊！他怎么下得去手？想到这儿，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啪”地一声，把在坐的包括冉大水身后站着的俩警察都吓了一跳。

没想到，冉大水竟然比乔明还火大，几乎在乔明“拍桌子”的同时，他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的用手铐去砸眼前的铁栅栏，大呼冤枉。他这种过激的动作又把身后的俩警察吓了一跳，那俩警察每人一脸黑线，心说今儿真是‘活久见’，这暴躁的乔队跟暴躁的嫌犯比“下雨天儿和巧克力”更配哦～

两个警察赶紧把叫嚣的冉大水按到椅子上，可冉大水根本不罢休，仍然要挣扎着站起来，仿佛他不站起来就不能发表言论似的。

“冉大水，你有嘛事好好说，我们给你辩解的机会。”程成开口道，他说得不急不缓儿，就跟没他什么事儿似的。

程成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灭了冉大水脑袋上直往上窜的火苗儿。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眼神儿也没有刚才灵光了，“你们这是欲加之罪。想让我背锅。”

冉大水眼睛里突然蓄满眼泪，委屈的像个孩子，“我没杀人！”他抽了抽流进鼻腔里的鼻涕，“我不认识什么龙！那天确实是有人跟我换班儿，人家有对象儿，我能说什么？我一个临时工外加单身狗，我有什么理由不跟人家换？”冉大水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按他说的路线把东西送到青苗寨，就回来了，因为下午那趟大巴返程还会经过那里，要是错过了点儿就得在那个鬼地方呆两天。”话说到这里，冉大水突然沉默了。

“然后呢？”程成推了他一把。

“然后······然后下山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的在路边树林里站着。”冉大水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

“站着？”程成表示怀疑。

“是呀！”冉大水抬起眼皮看着程成，音调也升高了。

“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他又把眼皮垂了下来，“当时······我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想着连寨子里的女人都知道过情人节，全世界就我一个单身狗？本来我就不愿意跑这一趟，看见她，心里就更气，脑子一冲动，就把她拽到林子里来了一发。”

“你······你说你······”乔明听不下去了，他黑红色的脸蛋子在微微发抖。

“警察同志，我向毛**保证我没杀她！”冉大水开始激动起来，一喊起冤来又把嗓门儿放开了，“我跑的时候，她还在哭！”

嘶～乔明也不是傻子，刚开始他以为冉大水是心虚，是狡辩。可是后来这小子“情真意切”，倒也不像装的。

这怎么回事？

“你还好意思跟毛**他老人家保证呢？”程成被他气乐了，要是真让毛**知道这事儿，第一个就先办了你！

眼见面前的这两个警察似乎对自己所交代的证词并没有什么兴趣，冉大水着急了，他又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奈何身后的两个公安早有准备，一下子又给他按那了。

“冤枉！我冤枉！”冉大水嗓子都喊劈了，杀人的案子自己是怎么扛都扛不下来的。“警察同志！我······我有目击证人！”他急中生智想起了一个人。

这句话确实管用，已经走出审讯桌的乔明和程成停下了脚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