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程成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他没上过学，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这还是因为自己在卫东市打工的时候领工资条需要签字，才学会的。此时，他听着程成的“地理课外小知识”，只觉这个大兄弟真是高深，不愧是个大科学家，刚才还怀疑人家真是自己没见识了。

***在程成的引导下，迟疑的答道，“像······像骑骆驼的时候，人屁股坐着的地方。”

“对！”程成激动的拍着***的肩膀，“哎呀！郝大哥，你真是人才呀，一点就透。这就是我们俗称的古潜山地势嘛！”

具体什么叫“古潜山”，假如***再往下深问，程成就露馅了。

好在这三个字已经把这个山里的汉子给镇住了，怀疑的眼神彻底变成了崇拜，程成知道，再加一把小火苗，这回的战前动员就成功了。

“郝大哥，古潜山就是有石油的意思呀······”程成颇为神秘的表情让***深信不疑，在卫东市的时候，***就听说过一句话，石油就是黑色的黄金。

“大兄弟，哎呀！你真行啊！”***实在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词藻来捧程成，以他的信条就是“光说不练是棒槌”。***往自己的手上啐了两口唾沫，抓起铁锨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说吧，先刨哪？”

程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暗骂自己跟个江湖骗子似的。不过情非得已，以后得好好的补偿人家。他蹲在回魂塔前仔细回忆孙强埋葬小狗的细节，当时他就是把回魂塔搭在了坟坑的右下角。

“这里，郝大哥。”程成用手指了指回魂塔的左上角，沉声道。

“好嘞！”***干脆脱掉上衣扔在地上，抡圆了胳膊用铁锨撬开了这里沉睡多年的石土，别看他瘦，但身上全是“疙瘩肉”。

俗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

***用了一个钟头就初显端倪：“哎呀娘哎！”他在坑里发出一声惨叫。

“郝大哥！”程成随后也跳下坑洞，眼睛瞪的溜圆：***铁锨铲到的地方有一团黑色的长发已经飘出了土壤。

***站在程成身边一动也不敢动，张开的嘴巴忘了合上，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地从发间掉落，融进脖颈，划向背脊。

在夕阳的余晖下，***赤裸的上半身一层油亮。

程成掰开***僵硬的双手，拿过铁锨，小心翼翼的从坑里渗出来的头发的外围开始挖土。

接近地表的山土由于常年的风吹日晒，土质变得较为坚硬，反而越往深处挖越松软，程成即便是“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也很快将头发的主人挖出了接近一半。

“是······是······”***一口气儿没捯上来，一下子瘫在地上，‘英子’两个字还含在嘴里，这个七尺高的大老爷们儿便嚎啕大哭起来。

多年来，由于山上风水流畅，尸体并没白骨化，甚至有的地方还连有皮肉。女尸上半身穿着衣服，下半身赤裸，右小腿腿骨缺失。然而这些并没有让程成过于惊讶，相反出乎人意料的竟是女尸的埋葬姿势。

她的姿势十分诡异，整个人正面朝外环成几近圆形，女尸的头贴着脚，就像是死的时候正在做瑜伽，只不过，再柔软的瑜伽教练也做不出如此之圆的动作罢了。

女尸脸冲着外面，脖颈近乎直角的贴着她还残存的一只脚上，从头骨上仅剩的几块干涸成黑紫色的面皮上判断，女子死时是多么的痛苦。

程成突然明白了小疯子的话。

“我看见了。”也许指的是他看到事发经过了？“反了。”也许指的是女尸被人掰反了？程成猛然回头，小疯子早已不知去向。

他急忙掏出手机，手机却在这个时候掉了链子：不知道是四周环山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竟然没有信号！

程成推了推还在一旁痛哭流涕的***，“郝大哥，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快去报警！”。

***抬起茫然的眼睛看着程成，似乎还没回过味儿来。“郝大哥，你快回去找我的兄弟打电话报警，我在这看着。这是刑事案件，快去！”程成急道，他的太阳穴一蹦一蹦的。缺失的腿骨……他摸着系在腰间的布袋子，里面坚硬的雕件儿硌得他胯骨轴子生疼。

刘梦龙啊刘梦龙，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风起云涌的后半夜，备受蚊虫滋扰的程成终于等来了离这儿最近的苗南镇刑侦大队。

黑黝黝的山涧中，忽闪忽闪的手电光从山下照上来。

为首的人瞧不真切，只知道一瘸一拐的被人搀着，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来的人不少，密集的手电光组成了一条实心儿长龙，沿狭窄的山路缓缓地爬上来。

“程OK！”肖安的叫声愈加清晰。

程成这才明白过来，敢情那个瘸子就是肖安呐！这小子！谁让他来的！程成急忙登上挖坑时堆起的土堆，打开手机屏幕，凭借微弱的亮光向着人群使劲儿挥手。

走在肖安身旁的高壮汉子第一个发现了程成，他紧跑几步，将身后的大部队甩开了一段距离，“是小程吗？”他高喊。

“是我呀！”程成抖擞精神，回应道，“来者何人？”得，他这一激动，不会说人话了。

高壮汉子纳闷儿，这大城市的人是有学问，久闻卫东市是传统的曲艺之乡，难不成连警察都会相声评书？

他转念一想，这话听着倒也像接头暗号。汉子也是实在，就算是暗号，你也不会接不是？但此人生性豪爽，不会接也生接：“吾乃苗南镇刑警大队之队长乔明是也！”

程成愣住了，怎么？又来个疯子？

一会儿功夫，大队人马陆续来到现场，程成没想到，人家苗南大队想的是真周到，连探照灯都背上来了。

“程OK，介绍一下，这是乔队。”肖安一拐一拐的蹭到程成跟前介绍道，“我一打电话，人家就马不停蹄的带队过来了！”

程成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肯定是去山脚下接的乔队他们，肖安不放心，一起跟着来了。

“乔队！这次就麻烦你们了。”程成相当客气，他想了，就算是为了帮***也得好好拜托人家。

“小程，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命案必破，是咱们刑警的责任！”乔明不会假客气，他浓眉紧锁，硬生生的吼道。

程成心里踏实了，这位乔队，跟自己对路！

探照灯齐刷刷地打开了一溜儿，照得坑洞白花花一片，比白天都亮！

大苗山一带的人普遍都比较敦厚，犯罪率也低。这里的人们基本都还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像什么偷奸耍滑，男盗女娼的事儿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广西这边儿包括苗南镇在内的刑侦大队都不像其他地方儿的刑侦队忙得脚不沾地儿。

这次坑洞里发现的女尸案，算得上近几年苗南镇遇到的排得上号儿的案子了，乔队长高度重视，连夜带着全组人马过来，还捎上了器材。

这时两个法医已经把女尸从土里拔出来，由于尸骨已经僵硬定型，女尸仍然保持着反环形的状态，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是让人发怵。

肖安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念起了“阿弥陀佛”。

痕检和法医还在坑洞上下来回忙碌，现场有些嘈杂混乱，乔队站在坑外瞧着女尸，似乎也被女尸诡异的身姿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