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楚慕的问题着实不少。

冷肆的突然晕厥反而成了最不要紧的一个。

冷肆是樊寂的切片，只需要抽走主神的力量，切片自然就会进入待机状态。

要唤醒也不难，天元留下的佛珠手串估计就是这个作用。

可是什么叫“合二为一”？

楚慕皱着眉，在天元的住所仔细翻了一遍。

啥都没发现。

“妖僧。”楚慕把纸条揉成一团，头脑里浮现出天元狭长的眼尾，“跟樊寂混的，全都不安好心。”

这个世界已经被其他的末世位面入侵了，地面上的条条裂缝触目惊心。

虽然城内危机解除，但那些自地缝深处升腾出来的黑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一切都还只是开始。

“喵~~”

金渐层准确地跳进楚慕的怀里。

完成融合后，老八不用再时时刻刻待在楚慕的意识空间里，它以楚慕老大的心爱之猫身份，在港城各地混吃混喝，狐假虎威。

一般不到晚上，老八是不会主动来找楚慕的。

除非有事。

果然，老八蹭了楚慕的手两下，开口道：“慕慕，我刚刚跟主系统短暂地联系了一下，你最好尽快抓捕洪文韬，否则位面裂口越来越大，主系统那边要扛不住了。”

“主系统扛不住会怎么样？”楚慕挺不以为意。

“那你就要被留在轮回剧情里面回不去啦！”

“……好吧。”楚慕不免又骂了樊寂一通，“狗男人，有本事搞事没本事收拾烂摊子。”

老八抖了抖喵喵胡须：“慕慕，我怎么觉得你一提到樊寂，就一副磨刀霍霍的表情啊？”

楚慕举起猫咪假笑：“不，你看错了，明明是含情脉脉。”

老八：……

楚慕半点不管市政中心那边忙成什么样子，他直接开车回了别墅。

冷肆还在昏睡，楚慕隔着门看了两眼，转身去了底下室。

留下来负责照顾冷肆的军医铁子，忧心忡忡地看向仍在贫嘴的袁胖子：“你还乐呢？我觉得楚哥好像有点不对。”

袁胖子斜他一眼：“你是想说，楚哥对冷哥的态度？”

铁子猛点头。

“之前新婚是在甜蜜期，所以亲密得很，现在是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了呗……”

两人的谈话即使隔着一层楼，但凡楚慕想听，他也能听得清楚。

“呵呵，老夫老妻，”楚慕一边下楼梯，一边冷笑，“明显是离婚冷静期好不好。”

他不记得自己一次次爱上樊寂是什么样的感受。

十八个噩梦带他经历了十八次惨烈的死亡。

每一次都是痛彻心扉。

樊寂对他做的，不光光是让他死，而是让他肝肠寸断的死。

最后一个位面，在浓烟与烈火中，楚慕扯断那串佛珠。

他说：“你骗我十八世，若我有来生，我必断情绝爱，用尽全部灵魂诅咒你。”

那时候的楚慕，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时空逃犯的身份。

大概也同如今的他一样，做了一个这么冗长而痛苦的噩梦。

梦醒了，还有可能再爱吗？

老八跟在楚慕的脚边。

它同样感受到了楚慕的改变。

在进入轮回剧情以后，楚慕冰封的情感在逐渐回暖，性格越来越鲜明。

楚慕会因为萧冰的死而难过，会在穿越位面前为解也取下保命的玉太岁。

在大夏那个初始位面，楚慕甚至可以为了陪伴南蓦，暂时放下穿越任务。

这在老八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在这里，楚慕会轻易被冷肆拨动情绪，会为了保护冷肆主动献吻，会为他做充足的筹谋。

如果说之前的楚慕是个扁平的纸面人，那现在的他就像是被赋予了新鲜血肉，恍若要在贫瘠的荒漠开出娇艳的花。

可惜，一次融合，让所有变化都停下了，甚至还在急速后退。

老八偷看楚慕的眼睛。

明明是漂亮极了的美人眼，却叫人不寒而栗。

老八想起了初见时的楚慕。

他站在一片茫茫的冰原上，眼睛比冰雪还要冷。

老八打了个激灵，猛地蹿起来扑进了楚慕的怀里。

“喵~~慕慕~~”

楚慕没有拒绝猫咪的投怀送抱，抱着它一起走到了别墅楼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面关着楚家人。

楚恬自从计划失败以后就疯了，天天喊着他是末世霸主。

楚慕倾入他的脑意识中看过，不出所料地什么都没有。

一切有用的信息全部清空，包括楚恬引以为傲的知识储藏。

他就是一枚被抛弃的、无用的棋子。

“都怪你这个贱人！”

楚慕的脚停在了地下室门外。

门内的争执叫骂穿门而来。

“要不是你当初怂恿我虐待楚慕，我至于混成这样吗？”

楚父在对着楚母咆哮，小小的铁窗缝隙露出了他颓丧暴躁的脸。

楚母趴在地上，头发早就变成了一个乱蓬蓬的鸡窝。

“你个贱人！你个毒妇！”

哪怕她哭得再惨，楚父也没打算放过她，对着她一脚一脚地踢踹。

那个被她当宝贝一样宠的楚兮兮，正抱着她让给他的半个馒头，心无旁骛地啃着。

完全无视了母亲的痛呼。

楚恬呢？趴在墙角傻兮兮的笑。

楚慕忽然没了看下去的兴致。

他扭身上楼，吩咐守卫趁夜把这一家子赶出城去。

末世当头，关在别墅里面反而是安全的。

不干活就想活着？

想得美。

楚慕跟冷肆仍旧住同一屋。

在外人眼中，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楚慕走进房间，冷肆仍在睡。

他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

“我没法原谅你。”楚慕声音很淡，“哪怕你弄出了这个赎罪轮回。”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亲手杀了樊寂。

“接下来，我要去解决洪文韬，”楚慕从口袋里拿出佛珠手串，轻轻放在了冷肆的枕边，“你杀我十八次，我伤你一次，不算过分。”

楚慕没有开灯，幽冷的月光落在他脸上，衬出了一片茫茫的静。

他又站了数秒，而后毫无留恋地推开窗，从窗口一跃而下。

老八就趴在楚慕背上：“慕慕，现在就走吗？我没办法开时空通道啊。”

楚慕轻盈落地：“我知道哪里。”

他的视线落向正在蔓延的地面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