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尔倒闭的消息，韦达人是从鲁进那儿得到的。就像一年前听说汪少惠从秋尔跳出来单干一样，他依然不相信，当鲁进告诉他春尔因资金链断裂要垮时，他同样以为自己听错了。对于春尔搞不起来，迟早要垮这一点，韦达人深信不疑，多行不义必自毙是千古定律，无人能够逃脱。但春尔垮得如此之快，这是他没有料到的。春尔倒了，少了一个难缠的竞争对手，对于秋尔肯定是好事。前两天他忙着布置开拓浙江市场的事情，没来得及和手下几个骨干坐下来好好议论春尔倒闭的事，今天他忙完了手头的几件重要工作，有了时间，便把张成功、鲁进和邱磊找到办公室，讨论春尔倒闭后，盛州本地市场重新布局的问题。四个人刚聊了一小会儿，韦达人的手机响了，是外甥汪剑打来的，电话里外甥哭喊着说：“大舅，我爸要跳楼了，妈妈怎么劝都没用，你快来救救我爸。”

韦达人一听，吓坏了，急忙问：“你爸现在在哪里？”

外甥说：“在我们小区，那幢最高的大楼楼顶。大舅，你快点来救我爸！”

韦达人嘴里答应着“马上就到”，挂了电话，也顾不上找司机，拉上张成功就走。汪少惠住的小区离秋尔鸭业只有八九公里，不到 10分钟时间，车子就飞驰赶到。在小区门口，韦达人看到一辆救护车飞驰出大门，后面还跟着一辆消防车。小区里三三两两的人群，津津有味地议论着什么。他停下车，问跳楼的人怎么样了。有人告诉他：“没跳成，被一个姓宋的劝了下来，人已经送医院去了。”

韦达人听说汪少惠被救了下来，悬着的心一下落了地。他调转车头就要往医院赶，出了小区大门，救护车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拿起电话拨通外甥的手机，问他们去了哪个医院。汪剑在电话里说:“大舅，你不要来了，我爸我妈恨死你了，我妈说是你把爸爸逼到绝路上来的，要和你拼命呢。”韦达人听后，心里“嗖“地凉了半截。外甥的话提醒他，再去医院不仅起不到安慰作用，反而还会引起妹妹夫妻俩的误会，以为他是来看笑话的。他改变主意，让张成功把车子开回公司。

汪剑说得没错，他爸确实是被宋肖救下来的。汪少惠在楼顶晃悠的时候，小区的熟人看他像是要寻短见的样子，一边报警，一边

飞快地跑去告诉他家人。韦达玲听说丈夫要跳楼，疯了一样跑上楼顶，怎么劝都劝不动心意已决的汪少惠。赶来的消防队员问她，谁能解开她丈夫的心结，韦达玲想到了宋肖。消防队员听说宋肖和跳楼人的关系后，拿过韦达玲手机，打给宋肖，让他迅速赶过来。宋肖听说汪少惠要跳楼，什么也没想就赶了过来，在他的好言相劝下，汪少惠终于放弃轻生的念头，从楼边走了回来。

宋肖能将汪少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是付出代价的。当时，汪少惠站在楼顶，无论他怎么劝都不肯下来。最后，宋肖急了，对汪少惠说：“只要你下来，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丁汪少惠说：“你要兑现原来的承诺，帮我筹钱一起渡过难关。”在这种生死关头，宋肖出于救人的本能，一口答应下来。汪少惠不放心，怕他又耍滑头，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发誓。宋肖从小就听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话，面对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几十年老友，他慈心陡生，当着众人的面发誓说：“老汪，我要是说鬼话就天打五雷轰，你要相信我，赶紧下来吧。”汪少惠这才转过身，颤抖着走了下来。

汪少惠总算救了下来，这一回，宋肖不敢再以“空口无凭”的借口耍无赖了。再不兑现的话，汪少惠再跳一次楼还不把人烦死？两人毕竟是共事几十年的朋友，还沾点亲戚，他要真是死了，自己也于心不忍。何况，当时又当着警察、消防员、韦达玲一家人的面发过誓，宋肖决定出手帮助汪少惠收拾春尔这个烂摊子。

宋肖还真能干，没过十天，就帮汪少惠稳住了阵脚。他首先请何兵斌给楚城区公安分局局长打招呼，要春尔鸭业所在地的派出所警察加强对辖区企业的保护，宋肖又从社会上找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来护厂。解决了企业的安保问题以后，他亲自和每一个债主商量延期还款事宜，凭着真诚的态度和可信的还款日期取得了债权人的谅解。稳住债权人以后，宋肖又组织人马去找欠账的经销商要钱。工商局那边的罚款也从十万减到象征性的一万，抓人的事也没人再提了。

汪少惠听宋肖的安排，情绪好转后仍待在医院不出来，等他稳住春尔的局面后再出院。

汪少惠临出院前一天，韦达玲看丈夫身体和情绪恢复了常态，就去忙她的卤菜店生意了。宋肖抽空来到病房，与汪少惠交流下一步的打算。宋肖能这么快稳住局面，汪少惠又敬佩又感激，对他的能力和人脉资源又有了新的认识。人都有糊涂的时候，就像自己那天要跳楼，不也是一时想不开吗？宋肖前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过分，可人家后来悔悟了，真心帮自己和春尔做了那么多实事，如果再怨恨人家，心胸未免太狭窄了。想到这些，他心里的怨气慢慢消了。

汪少惠原谅宋肖后，对他态度也好起来，两人在病房里交谈甚欢。宋肖看汪少惠情绪恢复如初，对自己的怨恨基本消失，心里自然十分开心。他看时机已到，将原准备在汪少惠出院后帮他发财的主意提前说了出来。“老汪，你能走出首战失利的阴影我很高兴。这世上真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旦过去了，面前就会出现一片崭新而又美丽的新天地。”宋肖文约绪地说。汪少惠认真听着，他以前光知道宋肖口才好，没想到他肚里还有些墨水。听他的话音，自己难不成会有什么好事？“老汪，你听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吗？“宋肖问他。

“听说过，我这次没死成，是不是下面会有好事啊？“

“你猜对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让你重新发达起来。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当初韦达人和你刚养鸭子时，被人骗去所有的积蓄，是他父母，也就是你的岳父岳母借给你们两万块钱启动了养殖场。有这回事吧“

汪少惠点了点头。

“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什么文章？”汪少惠着急地问。

“就这两万块钱，能让你从秋尔那里拿到200万，不，不止，再翻一番，甚至比翻一番还要多的原始股分红。”

“原始股分红？”汪少惠问。他被宋肖说糊涂了，200万翻一番就是400万，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吗？“宋总，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成为秋尔的股东了？”他又问。

“你当然是了！好事来了，你还发什么呆？”宋肖说。

汪少惠刚要开口问自己怎样才能成为秋尔股东，门口传来敲门声。他跑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漂亮女人，一看是他的女朋友小露，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不欢迎吗？”小露反问道，“甭怕，我敲门前，在窗口上看了一下，你老婆不在，我才敲门的。”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我有嘴可以问啊。怎么，到门口还不让进？里面是谁啊？不会又是美女吧？“小露边说边往里走。

汪少惠把小露让进来，对宋肖说：“宋总，这是小露，我朋友。”宋肖是第一次见小露，他听朋友说过，汪少惠刚交往不久的女朋友长得很迷人，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面前的女人，高挑的个子，瓜子脸，鼻子、眼睛、嘴巴搭配得十分精致，两只眼睛又大又亮，那眼皮不只是双层的，好像有三层，再加上一口排列整齐的白牙，可谓明眸皓齿，笑起来好看极了。宋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漂亮动人的女人，心里不由一颤。

“小露，这是宋总，这回他帮了我大忙。工商局罚款少交了九万，外面的欠款又收回来30多万，我们得好好谢谢宋总。”汪少惠将小露介绍给宋肖，口中没忘了夸奖宋肖几句。

小露大方地伸出右手，宋肖握着她柔软而又暖和的手，从头到脚像是被电了一下，麻酥酥的。这样的女人要是能抱在怀里多好啊，这个想法不由自主从他心里冒出来。他一走神，竟然忘了放开双手，小露使了很大劲才挣脱出来。宋肖两眼呆呆地在小露身上扫来扫去，看得她不好意思起来。这一切，没有逃过汪少惠的眼，他先是有些反感，但是一想到宋肖刚才说的几百万原始股分红，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反而还庆幸起来。

三个人随便聊着盛州街头巷尾近来发生的一些琐事，宋肖讲得很少，心里一直想着如何得到小露的法子，不到10分钟的功夫，一个把眼前这个女人搞到手的方案就在他大脑中形成了。小露走后，汪少惠再问他原始股分红的事，他就吞吞吐吐不肯说了。宋肖突然之间卖起关子，汪少惠猜想他十有八九在打小露的主意，心里一时矛盾起来。

宋肖看出汪少惠不愿意将小露白白送给自己，又想起董星星生孩子以后，自己刚弄到手的梅莉莉，有一次汪少惠见了好像有点意思，如果和他做一笔“交易”，大家都不吃亏，一定行得通。宋肖适时修改了先前有些强人所难的方案，心里踏实了许多，他对自己说服梅莉莉充满信心，对汪少惠能否说服小露却有些信心不足。说实话，自己长得确实有些难看，而汪少惠一表人才，高大英俊，风流倜傥，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样帅气的男人。

宋肖猜对了，他的龌龊■交易》刚一说出口，立即得到了汪少惠的赞成。汪少惠不是傻瓜，只要自己答应了宋肖的要求，宋肖肯定会全力帮自己找韦达人要原始股分红。自己虽然把小露奉献出去，但是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一点不吃亏。上次见到梅莉莉时，他看出她对自己有些意思。宋总就是聪明，又善解人意，想了一个两全

其美的好主意。唯一让汪少惠心里没底的是，他怕小露不同意，这女孩子人是不错，就是有点任性。和自己好了半年，承诺送给她三样东西，但是因为手头紧，仅给她买了一个戒指，花了不到5000块，这次如若不在她身上花个三万五万，估计她是不会同意的。

汪少惠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宋肖一点也没生气，哈哈一笑，对他说：“老汪，不就是钱吗？花！我不是已经让手下的弟兄们要了 30多万货款吗？从明天起加大力度跟经销商要钱，争取再要二三十万。”

“宋总，这些货款是用来还账的，不能都花了。”汪少惠提醒他。

“怕什么？你忘了，你在秋尔还有原始股分红呢，那可是几百万啊！五万块钱就是小来稀①啦。”

汪少惠看宋肖那么自信，能让他从韦达人手里拿到原始股分红，信心也足了，向宋肖承诺，三天内做通小露的思想工作，一定让他如愿。

两人分手后，汪少惠开始做小露的工作。他刚把宋肖的主意说了一半，小露就跳了起来，口中大喊“不可能”，他劝了半天也没能说服小露。也难怪，宋肖长得实在太丑了，五短三粗的身材，小鼻子小脸，一副猥琐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男人味，比那个卖烧饼的武大郎好看不了多少。汪少惠原想省下一些钱，就花三万块给她买一块瑞士金表，一看不行，又承诺再花两万块给她买一根金项链。小露还是不怎么乐意，汪少惠死皮活赖，承诺有钱以后给她买一辆轿车，她才勉强答应下来，心里边还是一百二十分的不情愿。

三天后，得到了金表和项链的小露带着复杂的心情，扭扭捏捏地跟着汪少惠来到盛州大酒店888房间。一看房间那么气派，她有点惊呆了，这是一个套间，里面摆着两张床，外面是沙发、电视、写字台，房间装修得十分豪华。小露还是第一次住五星级酒店，心里想有钱就是好啊。

小露刚走进房间，宋肖就急吼吼地要抱着她上床。她吓了一跳，推开他的双手，说：“我要先洗澡。”

汪少惠连忙说：“对，对，先洗澡。”

小露洗完澡，宋肖又要抱她，小露还是有点害羞，依然不肯。汪少惠说：“这样吧，我和莉莉洗鸳鸯浴，就不打扰你们俩了。”

汪少惠拉着莉莉进了卫生间，突然听到宋肖在外面大声喊叫，随后又传来烟灰缸摔在地上的声音。

汪少惠和莉莉从卫生间跑出来，只见小露光着上身抱着头，一直坐在床上，宋肖赤身裸体站在床边，气得直喘粗气。汪少惠赶紧走上前去，又说了一番好话，小露就用枕头蒙住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汪少惠对着宋肖用右手指了指小露，宋肖心领神会，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四个人一直玩到下半夜，汪少惠怕老婆责怪，坚持要回家，小露也要跟着走。汪少惠怕宋肖不高兴，先前光顾着玩乐，正事还没谈，便改变主意，给韦达玲打了一个电话，编了一套不回家的谎话，也算蒙混过关了。

两个女人到外面沙发上看电视去了，宋肖和汪少惠在里面谈事。宋肖玩得很开心，汪少惠要他办的事全都爽快地应承下来，找韦达人要原始股分红方案也详细说了。汪少惠听后，信心却非常不足，宋肖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要理直气壮地找韦达人要原始股分红，六年前，韦达人和你一样两手空空，是你岳父岳母给了两万块钱启动了鸭场，这是事实吧？秋尔的江山是你俩一同打下的，这不假吧？你汪少惠不是原始股东，谁还能是？”

汪少惠听宋肖讲得有些道理，可心里的底气依然有些不足，便说：“我拿不出手续来

宋肖反问：“他韦达人就能拿出来吗？闹到最后咱们就上法院，我替你找马院长。”汪少惠听到宋肖主动表态替他找马院长，知道这是小露的功劳，让他成为今晚的赢家。只是这丫头今晚有点受委屈，如果这次能如愿以偿，拿到原始股分红，真要给她买一部轿车。想到这里，他问宋肖：“找韦达人要多少钱的分红呢？”宋肖未加思索，直接随口答道：“能要多少要多少，少说也得要500万。”

汪少惠一听500万，高兴坏了，赶紧说：“宋总，如果真能要到这么多钱，我绝不会让您白费心思！”说完，他看了宋肖一眼，宋肖好像仍不满足，于是就接着说：“至于小露吗，我尽量做她的工作，让她以后就跟你了。”宋肖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两人接下来又商量了找韦达人要500万分红的策略和步骤。

事情已经商量妥了，汪少惠为了讨好宋肖，又到外间哄小露。小露尽管心里不乐意，但是经不住车子、房子的诱惑，勉强答应了。

就这样，宋肖搂着小露，汪少惠抱着莉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才起床。洗漱过后，四个人到盛州味道最好的“味鲜面馆”，每人吃了一碗久负盛名的盛州长鱼面。饭后，汪少惠正要送小露回家，宋肖问：“老汪，大前年，韦达人和肉品公司签的合同在哪里？”

汪少惠想了想，说：“在我这儿，临走时我没交出去。”宋肖听说在汪少惠手里，若有所思地说：“那你就不要交了，我正在谋划一件事，在你手里更好，就不用再烦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