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来，一片熟悉的天空映上视网膜，七彩缭绕，云雾腾腾。

青天白云，空气芬芳。

云成形状，其形似字：“医乃仁术。”落款“何冲之”。

“这儿？……”毕火陷入沉默，只记得，被李多几人制住后，脑后一痛，整个人便没有了知觉。再次睁开眼时，便见到眼前这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天空。

他试着呼唤灵荧，想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却没有得到回应，而且，左手心的那一圈掌纹也消失不见。

“灵荧哪里去了呢？”

坐起身来，看着奇花异草，露珠轻滴，白色气流飘渺天际的景象，毕火感叹一声，想来仙境也不过如此，若是奶奶看到这般感觉，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呢？

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熟悉的味道，如此熟悉的感觉，怎么没有看到那匹载过自己的红鬃马，那个熟悉的人？

顾盼之间，毕火脸露笑容。

“师父！！！哈哈——”

站了起身，奔跑上前，抱住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无比的激动。

“痴儿，师父在这儿，又不会跑，这么抱着师父做什么？”何冲之笑里透着欣慰，一千多年了，终于有个徒弟陪自己说说话，难得的是这个徒弟还这般挂念于他。

嘿嘿地笑了两声，毕火放开何冲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想师父，做梦都想。”

“才怪。”何冲之笑道：“怕是惦记着为师这点本事才是真的。”

“哪有，我是真想的。”毕火认真地说道。

何冲之笑而不答，上下打量着掻首挠腮的毕火，转而说道：“才一个月时间，没想到你不但融合了传承令，竟然还完成了一次变身，只是，却不该把童子身丢了。”

他抬手用根黑色长条的物什敲打了三下毕火的脑袋。

“你才十五岁，精关未守，却失精气，该打！着实该打！”

“师父……”毕火臊了个大红脸，“我不是故意的……”

何冲之轻轻扬了下颚，瞥了毕火一眼，淡淡说道：“若你是有意，你当自己还能来到这里么？”

看似轻言细语，但话中蕴藏的意志，却不容违逆。

“世人称我神医，你可知道，神医之道，非凡小可，且是不可轻传的？”

“师父，我错了。”毕火唯诺，低头。师父教导，是认为自己还可教，自当庭前训听，如不教，到时后悔莫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冲之以棍轻击手掌，点了点头，“收你为徒，是应你的要求，其实也是为师的愿望，希望一身所学能有所传承，但神医之术，非同小可，用之正，则天下幸；用之邪，则天下危矣。故为师不得不谨慎些，如若你为恶，怕是人间的一大祸害，如这般的话，那还是不传你的好。”

“师父。”毕火低头，捉捏着手指。

“记得当年，我入师之时，你的师祖，也就是我的师父曾告诫于我，他跟我说：医者仁心，医乃仁术，神医之术，非同小可，唯仁心者不传，唯仁义者不传，唯仁德者不传。”

听到此处，毕火忐忑不安起来。

“赐你传承令后，你于一月之内，劣迹斑斑，失童身，杀二人，伤一百八十九人，其中伤残者八十七人，可谓凶狠手辣，善心淡薄。”

“师父。”毕火额头冒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伤人的数目，没想到他师父却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连是否伤残都一清二楚，杀二人倒是真的，

一人是在家乡之时，抢其米粮，并欲害毕火性命，他奋起拚搏，将其反杀；另一人，则是那个对他起了杀心的杂毛青年，这个人是背后开枪，想射杀毕火，惹怒了他，遂将其反杀。

“师父说这些，是不是不打算传我医术了？……”毕火担心十分。

只听何冲之突然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但这一个月内，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倒也救了些人。这一个月，你一共救活临危者八人，救助八十七人，——念你年幼无知，心性未定，勉强，为师给你算个功过相抵。”

听了这话，毕火顿时放下心来，但却还是低着头，没敢说话。

何冲之正视毕火，郑重说道：“你莫以为，功过抵了，便万事大吉。”

毕火抬起头来，亦正视着眼前这位埋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神医，自己的师父。

“痴儿，作为普通人，你或者问心无愧，但作为一名神医传承者，你杀心太重，手段太狠，你仁心少露，仁德不显，仁义不现，你让为师如何能传你医术？”

毕火咬着牙，没有说话。

神医何冲之转过身去，仰望天空，不知其眼所凝望。

突地，毕火跪下身来。

听到动静，何冲之转身，看到跪在地上的毕火，问道：“你这是为何？”

毕火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下跪，反正他跪了，他觉得自己应当下跪，眼前之人也值得他下跪，于是他便跪了，跪得没有思考，跪得义无反顾。他似乎已然忘记，他曾经对一个小男孩说起过：“堂堂华夏男子汉，只跪天地与娘亲。”这样子的话。

想到师父问话，不回答似乎太过于不妥，他便开口随便说了一句，听来就是：“我想学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句，但开口便说了出来。而既然说了出来，那便无法更改，但毕火听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后，却觉得也无须再改，或者，这就是他下跪的原因也说不准。

“为师已然告诉过你，神医之术，不可轻传，你心性不合要求，为师怎能把医术传予你，又如何放心传予你呢？”何冲之望向天际，“便是为师钟意于你，有心传你，可为师也不敢忤逆你祖师的意愿，要为师传你医术，难、难、难……”

一连三声“难”，让毕火的心一声比一声凉，他本以为，师父跟自己讲这些，是打算教自己医术，没想到，现在却告诉自己不能传自己医术。

“师父……”毕火跪拜，起身，再跪拜。

毕火的行径，看得何冲之直摇头，良久，才开口说道：“为师知道，你想跟为师学医，想学医，这是好事，这说明你有医者之心。”

毕火连忙点头，似乎就怕师父看轻了自己学医的意愿。